月与雪交辉。
两道叠成一处的纤长暗影,在雪地上投出情的交融。
往后如何,从前不提,只此刻,他们即是他们。
冬宜密雪,有碎玉声。
“千重山,万重山,山高也挡不住那万里姻缘,一线牵。”
朝瑾忽而轻声唱起《双阳公主》中这一段。
即便看不见神情,长鱼姣也能想象,此时的朝瑾当是剑眉飞扬,一双桃花眼多情顾盼,唇角噙着的笑意总是随性散漫。
与唱词间合风雪,道心意。
真是个,风流胚子,浪荡王孙。
难得兴起,长鱼姣便也软了嗓,与他应和,
“毕竟男儿多薄幸,误人二字是功名,甜言蜜语真好听,谁知都是,假恩情。”
柔肠百转,婉约缓调。
朝瑾面上笑意越发深,又笑长鱼姣,
“难为姣姣这一副好嗓子,倒是吝啬不曾与朕听。”
如那夜急璇的舞,亦是他意外才见。
长鱼姣贴着朝瑾肩头的面颊微微蹭了蹭,似爱娇小狐儿倦怠的摩挲,
“不爱唱,只怕你一人孤单罢。”
这也是实话,她曾在戏班唱够了曲儿。
躲在屏风后,替台前的真花旦唱声。
一曲儿能得两文,堪堪够两个馒头的钱。
如此便是一日饭食。
再有戏班住宿的银钱,客栈住一宿是五文,戏班主说可怜她,便只收她三文一夜。
可她还得瞧病,得买冬衣,如此便得一日不休,唱足五曲,方能过活。
“实在是,不爱唱,不爱舞,什么都不爱,只想懒在榻上,看云舒云卷,便是再好不过的神仙日子。”
缓缓将眼合上。
长鱼姣贴在朝瑾肩头的面颊轻动,将莹白面容埋进朝瑾颈窝。
察言观色,揣摩人心,早在经年累月成了习惯。
可她总也会倦。
如此刻,长鱼姣便觉得累极。
是灵魂深处透出的沉沉闷意,让长鱼姣竟觉鼻尖泛酸。
所幸朝瑾看不见,便容她,些微的软弱片刻。
只消片刻就好。
朝瑾窥不得长鱼姣神色,却觉出她情绪的不对。
欲开口说什么,却在最后只是轻声与她说,
“那便睡一觉,待醒了,咱们便已回到携芳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