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象征皇帝意志的钟声,自甘奉仙登基至今,还从未敲响过这座皇城内的大钟。而如今敲钟,却只为传达一句谕旨。
钟声中,仿佛蕴含着甘奉仙本人的话语:“宰相奉急命行事,无关人等不得围观,更不得阻挠抗旨不遵者斩!”
悠扬的钟声,随着晚风迅速响彻全城,而那声凛冽的“斩”也深深印在所有人心底。
即便这位新登基的皇帝,初临宝座就显得有些颓靡,并不如人们预期那般锐意进取,但他终归是靠着赫赫战功打实了执政根基,此刻严令下达,无人胆敢抗旨,纷纷降下高度,收敛目光,不敢随意抬头望。
而夏侯鹰也才能顺利地带着一行几人,飞到东都牵星台上。
只是,临降落时,夏侯鹰才有些意外,又不出意外的看到牵星台前,皇帝甘奉仙已身披轻甲,等候在那里了。
夏侯鹰虽然一向都与这位皇帝不和,此刻却还是不失礼仪,在半空中就屈膝折腰,毕恭毕敬道:“参见圣上……”
昔日的老将,轻轻摇头:“仙盟之首面前,何敢言圣?好了,不要耽误时间,我这就去唤醒国师,还请各位随我来。”
之后,他当先迈步,沿着牵星台的长阶,缓步而上。
夏侯鹰则对鹿悠悠解释道:“牵星台中存有国之至宝,如今已为禁地,即便是帝皇之尊也不能直闯,还请国主见谅。”
鹿悠悠点点头,面色上看不出丝毫急躁:“无妨,是我们来访冒昧,贵国的友善和诚意,我铭记于心……”
此言一出,当先的甘奉仙明显步伐一轻。夏侯鹰也不由松了口气,但之后,却见甘奉仙悄然在身后比了个手势,夏侯鹰又有些无奈地替主上询问道:“敢问,上使大人可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鹿悠悠没有言语,却是她身旁的紫衫妇人忽然说道:“贵国这份的好奇心,我们看来也要铭记于心了。”
夏侯鹰脚步顿时踉跄,再不敢多问。
好在这条登顶的路并不长,尴尬的沉默持续不久,眼前的一切便豁然开朗,头顶星光仿佛更加明亮璀璨。
而星光下,一位身材颀长,相貌俊雅的年轻男子,向几人拱手欠腰,柔声道:“见过陛下、夏侯大人。也见过仙盟的几位贵客。你们的来意我已知晓,然而我这里恐怕也没有你们想要的答案。王山主不久前突兀离开新恒,去往哪里,即便我向星辰发问,也不曾有回答。”
听到这话,夏侯鹰错愕,甘奉仙若有所悟,而鹿悠悠更是喟然长叹,无奈摇头。
石玥却按捺不住了,上前半步,强忍着心头悸动追问道:“国师究竟想说什么,还请明言……”
张进澄露出为难的苦笑,并没有回答。
鹿悠悠则以目光示意身旁的紫衫妇人,悄然伸手拦住了石玥的逼问。之后简单客套几句,维持了基本的礼节后,便带着几人悄然离开了。自然,新恒君臣并没有,也并不敢阻拦。
直到鹿悠悠等人的身影彻底隐没在浓浓夜色中时,甘奉仙才有些意兴阑珊地摇摇头,起身回宫。
对于王洛的去向,他其实并不关心……作为皇帝,他有相当一部分权力仍失落在天坛高殿,如今那人不在,他反而能大权独揽。只是,他却也生不出半分喜意。权势地位,曾是他梦寐以求之物,但真当他来到做梦都不曾企及的高度时,却唯有意兴阑珊。
国君如此,夏侯鹰自然也不敢多言,甚至不敢询问自己的“义女”。
夜色在沉默中逐渐迷离。
与此同时,鹿悠悠等人已经来到东都城的上空,坐进了飞梭照雪中。
此时,紫衫妇人——也即莫雨,才终于开口说道。
“好了石玥,刚刚那新恒国师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王洛如今已不在人间,他……应该是去往静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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