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咋说下就下，我那油菜苔还没有掐完呢！”顾老汉拍拍衣服上的雨水，对着正在屋里烤火的顾家老小说道。

顾老太听了后，让出了位置，让丈夫顾老汉进来烤火。转头她又从屋里拿出一件的袄子，让顾老汉换上，有些抱怨的说：“前天已经立了春，那油菜起苔就苔，何必费那老大功夫去一根根的掐呢！”

顾老汉接过顾老太的递过的衣服，开玩笑的说道：“老太婆你又不是没种过地，这油菜在立春前起苔，不把它掐了，那你今年不是白种了吗！还是说你今年不想吃油了？”

“油不吃就不吃呗，咱家又不是没过过那样的日子。再说了，那么多亩地的油菜，还要一根根的掐，费那劳什子力干嘛！”顾老太顺手接过老汉换下来的衣服，放到火坑上面烘烤。

大媳妇陈氏见自己公公回来，连忙递上一碗热酒糟粥说道：“爹，赶紧吃了暖暖身子吧，这粥一直在火边温着呢！”

顾老汉接过儿媳妇递过来的粥，心里很是舒心。碗里的粥不烫不凉，刚好下口，酒糟本来就容易炖烂，囫囵一口暖心暖胃。而且喝下后，在呼气时能明显感觉到白酒的香气。

提到白酒，顾老汉又想起来了一件事，转头对自己二儿子提醒道：“这次过年你弟弟拿回来的药你吃了吗？这次的药和之前不一样，这次吃药前不要再沾酒了。”

李氏一听又是关于药的事，立马低下了头，在火坑前羞的脸上发烫。而顾长安听到老爹这话后，连忙道：“不是在说地里的事吗，咋扯到我头上来了？爹，这种事我们夫妻知道的，你就别瞎掺和了。”

顾老太见自己二儿子对此事不太高兴，连忙把话题拉回来，对顾老汉说道：“你看年后外面这天，该有太阳有太阳，该下雨就下雨。现在村子里有好几户人家都在说你之前说的话是谣言，唬他们的。”

顾老汉听后，有些心虚的说：“我又没说这天灾指定发生，只是给他们提个醒而已。再说了，这无灾无难的不是好事嘛，难道真的有地裂或者洪水来了才舒服啊！”

“我这不是提醒你嘛，咱们村里人不是一个姓，心不齐。以后这种事咱还是慎重点，别被人好心当了驴肝肺”顾老太皱了皱眉头说道。其实她也对有些村里人说的闲话不太高兴，这天灾又不是个好东西，没有这种事理应高兴才是。而且说这种话的那几家，顾老太也没见他们做过什么准备，现在说这种话实属是没事找事。

“奶，我有点冷”此时在屋檐东院玩耍的春妮对着奶奶撒娇说。

“好好好，奶奶马上给你找袄子穿。”顾老太见自己的孙女这么说，忙和蔼的给她找衣服去了。顾老太走时还抱怨的说道：“这鬼天气，一会儿热一会冷的，下雨竟比下雪天还要冷。”

由于天冷，顾家便在火塘前草草的解决了晚饭。十几个人煮了一大锅肉羹，里面加入了一些腊肠丁，以及顾老汉掐回来的油菜苔。腊肠油香再搭配上油菜苔的清爽，滚烫的肉羹顺着食道滑入胃中，不仅填饱了肚子，还使五脏六腑得到了满足。

冬季晚上再加上雨天，冷的实在是让人找不到事情做，顾家的人吃完晚饭后便早早的上了床。毕竟这个天气，除了被窝，其他地方均是宁古塔。

第二天一早，顾亮破天荒的在被窝里待了许久。眼看着年要过完，许多的活又要重新开始弄，像今日能够如此闲散的日子不多了。

就在顾亮准备伸个懒腰准备起床烤个年糕吃时，只听得屋旁边咔嚓一声，像是某个东西断了。

咔嚓一声后，不到一秒多，顾亮又听噼哩叭啦的声音传来，像是房子倒塌的声音。

这动静把顾亮吓了一大跳，以为是自家屋子垮了。家里都是土砖房，要是下了一晚上的雨，还真有倒塌的可能。

等到顾亮急急忙忙穿好衣服裤子，出门查看是什么情况时，他发现家里人都围在不远处猪圈处。

待到他走近一瞧，才发现是院后山坡一棵大树树枝折断，掉落在了猪圈顶上。这根树枝有顾亮的腿粗，落下来的威力可想而知。

“乖乖，这昨天晚上下的雨咋都变成冰了”李氏对着掉下来的树枝说道。掉下来的是根樟树，叶子青翠欲滴，只不过每片叶子上都有一层薄冰，叶子尖尖处挂了差不多十厘米左右的冰柱。

顾老太见被树枝砸毁的猪圈心疼不已，连忙让家里人把树枝清理掉，再把猪圈屋顶用茅草修补一下。不然猪圈被雨一直淋着，土砖墙容易坍塌。

“真冷啊！”顾亮在帮忙清理完猪圈的活后，立马来到了火坑前烤火，对着温暖的火不由自主的感叹道。

大妮是从早上一起床便呆在了火塘前，见哥哥顾亮这么说，也附和说：“这鬼天气，一会热一会冷的。今天早上我出去玩的时候，发现村里到处的都结了冰，树叶上、青菜上都有一层冰包着。”

顾老汉此时也来到了火塘前，伸出冻的通红的双手取暖，同时对着顾亮大妮二人解释说：“这叫下冰凌，刚开始就跟下雨没什么区别。不过这雨水冷，刚下来就冻住了，所以下到哪里，哪里就裹了一层冰。”

“亮儿，奶给你做了碗年糕汤，趁烫吃，吃了就不冷了。”顾老太见顾亮起床起的晚，还没有吃早饭，便端了碗剩下的年糕汤给他。顾老太端给孙子后，又对顾老汉担心的说道：“这下冰凌的天好多年没见过了，不会又和那年一样吧！”

顾老汉皱了皱眉头，犹豫的说：“不好说，如今已经立了春，年前暖和，这油菜都要起苔开花了。只下一会儿倒没什么，就怕这雨一直下下去。”

说完这话后，顾老汉与顾老太夫妇二人向屋外看去，田里的油菜在冰里晶莹剔透。而远处的一株青竹由于受不了寒冰的重量，啪啦一声断裂，重重的摔落在地上，竹叶上挂的冰凌向四周迸裂开来。

“这雨咋说下就下，我那油菜苔还没有掐完呢！”顾老汉拍拍衣服上的雨水，对着正在屋里烤火的顾家老小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