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顾亮便早早的起了床。虽然他家不用迁移,不用一大早就为了赶时间而早早出发。但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此后就一别两宽再也见不到,在村口送送这些乡亲还是很有必要的。
待顾亮和家人来到村口时,村口的大樟树底下此时已经人头攒动,站满了人,他们也和顾亮一样,都是来此送人的。
像顾亮家算是比较幸运的了,因为他们关系较为亲近一些的本家都还没有搬走,所以主要的亲戚也都还在。然而,其他村里的人情况就大不相同了。有些人家呢,是兄弟两个,其中一个家庭搬走了;还有些则是同一个本家中,其中一部分家庭要迁移出去。甚至更有的,则是年老体弱的父母不得不与自己的亲生儿子分开,身体状况不佳的老人留在兰溪村,将未来的希望寄托于年轻一代身上。
此时此刻,现场一片死寂,人们脸上写满了悲伤,没有一个人能够笑得出来。他们紧紧地拥抱着自己最亲近的人,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涌出眼眶,哭声回荡在空气中,令人心碎。
因为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次分别很可能就是人生中的最后一次相见,与至亲至爱之人永别。每一滴泪水都代表着无尽的不舍和眷恋,每一声哭泣都是对命运无情的控诉。生离死别,乃人生之大苦也!而在这诸般痛苦之中,尤以离别最为伤人。它不像生死这般,是上天注定且无法避免的存在;而离别明明看起来只是一种选择,是完全可以轻易避免掉的事情,但却因为生活中的种种因素和变故,使得它最终成为了我们生命中最后的结果。
此时晨光已经从大黑山那边出现,微弱的光亮照在大樟树顶上。由于干旱,此时的大樟树早已不复两年前一样枝繁叶茂,那个时候阳光透不过树叶,而现在光亮已经可以从枝叶处撒下,照在每一个离别的兰溪村村民脸上了。
此时时间已经不早了,王里正在人群里面喊道:“乡亲们,咱们该走了!”里正虽然喊的声音十分大,但明显声音有些颤抖,听起来充满了不舍。
不过不舍归不舍,路还是要赶的。他们作为一个村的,入蜀的路这么长,沿途的人这么多,他们自然得一起走才行。不然落单了被其他人盯上,可没有人会帮你家。
所以在听到王里正的声音后,大家都快速的回到了自家的推车前,准备着出发。
“里正爷爷,你们先等一下,带点东西再走吧!”人群中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而这声音村里人并不陌生,因为是顾亮发出来的。
要迁走的人巴不得能在故土多待一秒是一秒,所以即使顾亮一嗓子声音并不大,但大家都注意到了,纷纷回过头来看顾亮,想知道他让自己带什么东西走。
顾亮手里不知何时握住了一把锄头,站在了大樟树的树根底下,对着齐刷刷望着他的村民们说道:“大家此去山高水长,路途遥远,想来过去肯定会出现水土不服的情况,毕竟咱们一辈子都在兰溪村土生土长。所以大家还是带点兰溪村的土过去吧。想兰溪村或者水土不服的时候,就可以用土煮水喝,可以缓解心里的怀念与眷恋,以及身体的不适。”
关于用故乡的土治疗水土不服的法子是一直都有的,村民也都知道,只不过他们最近太忙加上极少出远门,这才一时之间没想起来此事。所以顾亮一说,大家纷纷拿起口袋,想要顾亮铲点土给他带走。
大樟树是兰溪村的象征,它陪伴了一代又一代的兰溪村村民,大家在它树荫下躲雨、遮阳、唠嗑、聊八卦、大事小事都在此商讨宣布,所以取它树底下的土带走是在合适不过了。
顾亮在挖土给村民时,有的人家表示半锄头就够了,而有的人家则要求顾亮多挖几锄头。这些要求多挖几锄头的人家理由惊人地一致,他们说:“我这一走,这辈子恐怕就再也回不了兰溪村了,所以希望多带一点家里的土。到时候把这土埋在坟头,也算是了却自己落叶归根的心愿!”
顾亮默默地听着大家的话语,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感动之情。他明白这些人对兰溪村的深深眷恋和对故土的热爱之情。于是,他更加卖力地挥动着手中的锄头,尽量满足每一个人的要求。每一锄下去,都仿佛承载着一份沉甸甸的情感与思念…………
顾亮挖完土后,王里正领着即将迁走的村民正式启程了。他们从村口大樟树下出发,前往蜀地建立新的村落,谋求新的生活。那里定会有一棵新的大树迎接他们,到时他们可以像先祖刚到兰溪村一样,继续在那棵大树下避雨纳凉,就如眼前这棵大樟树为他们的先祖提供庇护一样。
“你偷笑什么!”顾亮突然拽着藏在自己身后的妹妹,有些好奇的问道。因为大妮不知道怎么了,明明气氛这么悲伤,她从刚刚自己挖土开始,就一直偷笑个不停。
大妮连忙慌乱的捂住嘴,对顾亮说道:“哥,没什么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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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妮这么反常的操作,更让顾亮奇怪了,觉得大妮一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不然今天这日子她即使不哭,但也绝对不会笑得这么开心。顾亮一边拽着大妮拽的更紧了,一边在她耳边威胁,说她再不说,自己就将前些天她闯的祸告诉娘亲!
大妮一听自己亲哥要告状,顿时怕的不得了。自己亲哥在家里地位极高,他一告状,自己可能接下来一个月都没有好日子过。所以连忙招认,对着顾亮小声的说道:“哥,我告诉你,但你不许打我们姐妹仨啊。”
“姐妹仨?”顾亮一听头都大了,自己这一下子揪出自家三个妹妹了。不过顾亮还是忍着点了点头,想听听自己妹妹们究竟做了什么事,能让大妮笑得这么开心。
得到顾亮承诺后,大妮在顾亮耳边轻轻说道:“就是前几天,我们仨人看到大樟树好多叶子都掉了,有些担心树死掉。所以……所以……所以我们仨半夜在大樟树底下一人撒了一泡尿,好像就是哥你今天挖土的位置!”
大妮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一句时几乎微不可闻,但顾亮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他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大妮,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事情。
大妮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毕竟大姑姐家家半夜出门撒尿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像熟透的苹果一样。然后,她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头也不回地向家里跑去,留下顾亮一个人在原地发呆。
顾亮站在那里,脑海里不断回响着大妮刚才说的话。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辛辛苦苦挖了半天土,竟然混合了自己妹妹们的尿。
此刻,他的心中仿佛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各种情绪涌上心头,让他不知所措。他不知道村民若是在半路水土不服,喝到带尿味的家乡水时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他不知道若是村民们喝了那土泡出来的水,对故乡的水评价是带有骚味,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顾亮望着已经远去的村民,他实在不敢把真相告诉他们,只能在心中呐喊:“造孽啊造孽!阿弥陀佛,福生无量天尊,哦!我的上帝。冤有头、债有主,顾亮我不是故意的,你们要找就找我的三个妹妹,不要找我,我也是受害者…………”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顾亮便早早的起了床。虽然他家不用迁移,不用一大早就为了赶时间而早早出发。但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此后就一别两宽再也见不到,在村口送送这些乡亲还是很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