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莲花镇上,挤满了人,但顾亮一行人走在街上一位熟悉的面孔都未看见,各家商铺、住宅都已紧闭门户。
街上的人大多衣衫褴褛,灰尘仆仆,操着一口能听的懂但又完全陌生的外地腔调,警惕而又小心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还不等顾亮一行人上前询问发生了啥,这群人看见手持武器的顾亮他们,立马就像老鼠看见猫一般四散溃逃,仿佛是看见的不是人,而是什么阎罗。
看见此情景,顾亮直接呆住了,他不明白自己和村里的人有什么值得这些外地人好害怕的。和他们一样,都是普通老百姓装扮,长的也不算是穷凶极恶,既不是官兵又不是土匪,为何见了他们就像是在逃命一般。
由于顾亮他们的出现,原本挤满人的莲花街瞬间变得空无一人,只剩下一些那些人逃走时还来不及带走的杂物。
在一堆破烂杂物中,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女娃慌乱看着周围,在不见自己的娘亲后‘哇’的一声哭喊了起来,不停的喊着娘亲。顾亮看见女娃哭了,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他们一伙人的突然出现才使女娃与家人分散。于是顾亮便从衣服里掏出了一个烧饼,准备拿给女娃,让她先不要哭了。
自从这两年他们村自己种小麦之后,面食就经常出现在他家的餐桌上。而顾老太也近水楼台先得月,跟着三婶张萍儿学得了做面食的手艺。现在,家中的烧饼再也不似过去那样是一块硬邦邦的死面饼子,而是变得金黄酥脆。即使放凉了,口感依旧香脆可口,让人吃了一块还想第二块。这也是顾亮敢拿出烧饼花小孩的原因,不然就以前那硬度,板砖一块,别人不当成凶器就还算好的了。
顾亮刚走上前,准备将手里的烧饼递给小女孩。可突然,后面的姜磊却突然冲了过来,急忙拽住顾亮的衣袖,一个回旋将顾亮拉了回来护在了身后。而旁边的姜森则干净利落的拔出扑刀,摆开了防御姿势。
两兄弟的动作犹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紧密无间地将顾亮护得严严实实。然而,整个事情发展得过于迅速,让顾亮这位被保护者茫然不知所措,完全不明白兄弟俩为何会突然做出如此行动。就在这时,一个妇人手持一把生锈的剪刀,突然出现在顾亮眼前。她紧紧地搂住那个正因与家人分别而伤心哭泣的女娃,这一下,顾亮才明白,原来是姜氏兄弟俩眼尖,发现了这妇人手里握着利器向顾亮这边冲来,担心这妇人会对他不利,所以毫不犹豫地采取了保护措施。没想到这妇人不是冲着顾亮来的,而是前来寻找自己的女儿的。
眼前的妇人在找到自己的女儿后做的第一件事居然不是安慰,而是将女儿护在了她的身后。妇人手里的剪刀尖冲着顾亮一行人,一脸恐惧用颤抖的声音威胁道:“别过来,别过来,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不过,她的威胁听起来就像一只被吓坏了的小猫在张牙舞爪一样,毫无威慑力。她颤抖着的身躯、那不自信的语气以及手中那把小巧得可怜的剪刀,都在向旁人展示着她的恐惧与无助。只不过,她现在身为母亲,即使害怕,她也不能丢下孩子。
一看妇人这副样子,顾亮便知道是妇人误会他了,连忙解释道:“大姐,你误会了,我们没有恶意,只是看孩子哭了,想给她个烧饼吃。”
听到顾亮这么说,那妇人依旧没有放松警惕,拿着剪刀的手迟迟不肯松下,倔强的说道:“我孩子不饿,你们赶紧走开。”
可那女孩见母亲回来了,便没有继续哭了,她有些害怕地躲在母亲身后,只露出半个头来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四处打量着。正巧,顾亮手里的烧饼被小女孩瞧见了,只见她用力地扒拉着妇人的裤脚,小嘴一扁,带着哭腔哀求道:“娘亲,我饿了,我想吃烧饼,你做给我吃好不好。”说完,还咽了咽口水,眼睛紧紧盯着顾亮手中的烧饼,眼神里满是渴望。
妇人听了女儿这话也极为尴尬,手里的剪刀都不由自主的放了下来。顾亮懂这种作为母亲的无奈,便让姜氏兄弟放下手里的扑刀表示自己无恶意,自己则是向前一步,将烧饼放在了街边的青石上。放好烧饼之后,顾亮带着人向后又退了几步,示意妇人自己去取。
妇人还在犹豫,她分不清楚眼前的人是好是坏。是坏人她决不敢拿,是好人,那她刚刚做的事情也让她不好意思拿。
不过她的女儿可不管这些,趁娘亲没注意,立马蹦跶着向前将那块烧饼拿了起来。
拿到烧饼后,女娃开心的将烧饼掰开,一分为二,一半递给了母亲,体贴的说道:“娘亲,给您吃,你都两天没吃东西了,肯定饿坏了。”
看着体贴的女儿递过来的一半烧饼,妇人心中很是感动。她接过女儿递过来的一半烧饼,泪眼婆娑的将女儿紧紧抱在了怀里,仿佛要将所有的爱都倾注在里面。而此时的女儿却在娘亲的怀里,看着手里的烧饼小声呢喃道:“要是爹爹在就好了,爹爹最喜欢吃娘做的烧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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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妇人再也止不住眼里的泪水,蹲下身子抱头失声痛哭起来,哭声中透露着无尽的思念与哀伤。
听见娘女俩的对话,再听到妇人的哭声,顾亮有些动情。他想着一个妇人独自带着年幼的女儿从外地跑来这里,路上肯定受了不少苦,听见女娃说她娘两天没吃东西,便将兜里剩下的两个烧饼放在了妇人面前。
妇人抬头看见顾亮的举动,已确信他是个好人而不是坏人,见他又给了自己母女两个烧饼,想起自己这些天在路上遭受的苦难,以及来自他人的欺辱,竟直接给顾亮跪下了,嘴里不停的喊着恩人,还让自己的女儿也跪下来谢好心人。
顾亮见此情形连忙让同村的过来帮忙,将妇人从地上扶了起来。看见妇人的嘴角都起皮了,便又让村里人拿出随身携带的竹筒给妇人解渴。
妇人此刻已经完全对顾亮他们放下了戒备,顾亮也终于可以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顾亮他不懂镇上为什么突然多了这么多外地人,不明白这些外地人看见他们就像是见了鬼一样。
经过妇人的解释,顾亮才知道镇上这些人都是从庐州、庐江一带逃命过来的。至于为什么逃命,则是她们那里来了一支自称是‘义军’的队伍。那群义军攻下了她们当地的县城,不仅砍杀了县里的官员,还到处烧杀抢掠、草菅人命。他们不仅会抢夺当地百姓的粮食钱财,还到处抓老百姓家的男人。一旦发现当地百姓不配合或是反抗,这群‘义军’还会放火烧村,屠杀村民。而这个妇人所在的村子也是如此,她的村子被那群禽兽所焚毁,她和女儿被迫逃命他乡,而她的男人为了掩护她娘俩,被那群人抓住,是死是活还不清楚。
而之所以她们看见顾亮会逃跑,也是因为那群义军和顾亮身后的村民一样都随身带着武器,让她们误以为此地也出现了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