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锣响,兰溪村所有人开始抢收麦子。其实此时的麦穗还带有一点青色,按道理来说应该再过十来天才是最适合割麦子的时候。只是顾老汉实在憋不住了,外面一天比一天乱,谁也不知道哪天突然会发生什么,这麦子长在地里实在不是个事,长在地里的东西没收回来就还有可能不是自己的,颗粒归仓他才能安心。地里的麦子是他们整村人未来一年的希望,不容有任何闪失,而何时收割麦子全由他来决定,在这么大的压力下顾老汉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在辗转反侧后他终于下定决心提前收麦,避免夜长梦多。
虽然他们全村人为了丰收想尽了办法,在地里挥洒了数不清的汗水,但今年的收成注定是不尽人意的。在天灾面前,人力也只能缓解,不能消除,即使修了这么多堰塘也仍不能抵消干旱带来的影响,麦穗长的不仅瘦弱,上面的麦粒也有许多的空壳。张兰儿种麦经验足,光瞧就看出了今年的收成比起去年来至少减了两成。
虽然亩产少了些,但今年种的面积比去年多了三成,总体来说产量还是比起去年有所增加。到时候再种一些耐旱的东西,外加野菜、草根以及上山打到的猎物,应该能勉勉强强撑到明年这个时候。虽然依旧不能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但在荒年里达到这个水平已实属不错的了!
今年相较于往年,兰溪村收割粮食有了一个明显的变化。
往年里可能一家就一把镰刀,或者几家共一把镰刀,收割的时候只能几家排着队用,或者只有男人负责收割,女人负责捆扎。今年就不一样了,由于村里人手一把武器,且武器大多是刀剑之类,这些刀剑早就被村民磨的那叫一个锃光瓦亮、饥渴难耐,就为了等待今日的收割。所以这次收割基本做到了全员参与,有镰刀的使镰刀,没镰刀的使大刀,大刀没有扑刀也跟着上,只为早点将地里的粮食尽早收割完。
虽然用刀收割麦子没有镰刀方便,但架不住村里人的武器材质好啊!这些刀具都是从青石寨缴获的,而青石寨的刀又是从官府衙门那里抢来的,其中不乏精钢所制,比起他们日常使用的生铁农具不知道要好上多少,打磨过后犹如死神镰刀,横扫一大片。
这时如果有识货的外人来到兰溪村,一定会对眼前的景象惊掉了下巴。一个乡下五旬老太手里竟拿着一把精钢所制的刀,居然还用来割麦子,实在是太暴殄天物了。这样的一把好刀在外面不知道值多少银子,竟在这里割麦子,属实是粪瓢镶金————白瞎了!
说到外人,兰溪村今日还真来了一位外人到访。
由于现在的兰溪村村民人手一把武器,还发生过吓退蔡徐村、逼退难民的事情,如今他们兰溪村成了附近有名的‘恶霸村’,周边的人都不敢招惹。现在再加上他们村子主动封死了入村道路,所以他们村基本上处于一个与世隔绝的状态,非邀基本上没人来他们村子。
顾老汉这边正热火朝天的割着麦子,突然守村口的人回来禀报,说有一个从没见过的人来他们村子找一个叫‘伯阳’的人。但守村的人既没见此人,又没听说过村里有一个叫伯阳的人,当然不肯放他进村,特来向顾老汉请示。
顾老汉停下割麦的动作,站起身擦擦了额头的汗,朝着已经有些毒辣的太阳方向望去,半晌也没想起村里有谁叫伯阳这个名字的。“大哥,咱村里有叫这个的名字的吗?还是有谁大名叫这个,小名叫狗蛋这些的”顾老汉实在想不起来,便只好问了下旁边的大宝爷爷。
大宝爷爷一心割麦,头也不抬的回道:“没有,这名听起来文邹邹的,咱村认识几个大字都没两家,谁会给孩子起这个名字。倒是你家伯喜名字里带个伯字,莫不是那人说错了?”
大宝爷爷此话一出,顾老汉如梦初醒,赶忙把在不远处帮忙给村里割麦的小儿子叫了过来。
顾伯喜一听有人叫他伯阳这个名字,心中顿时“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连和自己亲爹解释这个名字由来的时间都没有,就急忙向村口跑去。越跑他心就越慌,因为知道他这个名字的除了自己的侄子和姜氏兄弟外,就只有灵宝观那边的人了。
果不其然,他在村口隔着那些倒下来的松树见到了一位熟人———灵宝观山下桃花冲的鲁大伯。
由于大路不通,顾伯喜只能远远喊让鲁大伯等一下,他则是从一条小道弯弯绕绕了半天来到了鲁大伯身后。
“鲁大伯,你怎么来我们这里了?这么远,你是怎么找到的?你身体还好吗,我师傅他老人家怎么样?”顾伯喜见了熟人也很是心喜,上来便关心他的身体,顺便向他打探自己师父的情况。他已经好几个月没见过自己的师父灵虚道长了,之前本想趁自己结婚特地请他老人家下山,可师傅却以自己年事已高、不理俗世为借口拒绝了他,所以好不容易见到了熟人,他肯定得打听一下他老人家的身体。
“牢记你费心,我身体还好,你师傅也是。”说到灵虚道长时,鲁大伯明显顿了顿,随即从身后的老驴背上卸下一捆东西来,放在了顾伯喜的面前。“诺,这是你师傅他老人家让我带给你的东西。”
“鲁大伯,这是?”顾伯喜看着被包裹着严严实实的一个物件儿,不解地问道。
鲁大伯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道长交代我送过来的,还说让我务必交到你手里!”
听到师傅没事,顾伯喜心中已放松了许多,本着远道是客以及送东西过来的恩情,顾伯喜强行将鲁大伯拉进了村子里。
顾老汉去过几次灵宝观,对桃花冲的鲁大伯有个熟脸,在得知鲁大伯是代替灵虚道长送东西过来,连忙放下了手里的事情将他带回了家,说是要好好招待一下。
而顾伯喜回到家的第一时间便把鲁大伯带过来的东西给拆开了,他迫切的想知道师傅给他拿过来的一捆东西里面是什么,为何这么重。
兰溪村内,顾老汉作为新里正第一次主持祭农神仪式。这祭祀仪式以往只有在八月份割稻子时才会举行,但如今地里长不出稻子,这仪式也只能挪到三月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