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有马,我骑它去追,会追的上的。我师父今年已经八十了,这种事不应该他去做的!”被鲁大伯这么一说,顾伯喜愣了一下停了下来,随即转头就要回家去骑马。
鲁大伯有些无奈,虽然这孩子知恩图报,但此时却显得太过于鲁莽,完全没有考虑实际情况。但自己又劝不住他,鲁大伯只好给顾老汉使了一个眼神,希望让他去劝。
“你给我站着!”果然,随着顾老汉的一声怒吼,顾伯喜瞬间冷静了下来,呆呆的站在原地不敢再挪步。印象中,顾伯喜好像是第一次听见父亲这样吼自己。自己是家中最小的儿子,俗话说小儿子大孙子,老爷子的命根子,自己从小到大做什么顾老汉都和颜悦色的,今日这么一吼,倒叫他有些不知所措。
顾老汉见小儿子停了下来,有些满意的走到了他身边,只要自己儿子还是听他的话,劝说就容易多了。顾老汉拍了拍顾伯喜的肩膀,用安抚的语气说道:“孩子,你爹我很欣慰,也很能理解你对你师父的担忧。但灵虚道长他即是你师父 ,也是他自己,此事既然是他愿意去做的,那你就应该不去反对,就像当初你想跟着道长学医,为父也没有反对你一样。你说道长他年纪太大不应该冒此风险,当初你都要十八了,去学医还不是一样的风险大。人各有志,道长都耄耋之年了,既然他下了决心你就让他去吧………”
顾老汉在村口劝了两刻钟,终于将顾伯喜给劝了回来,让他答应了自己不再去追灵虚道长。虽然顾老汉也觉得道长此行凶多吉少,很是担心道长的安全,但他作为一个父亲,他更担心自己儿子的安全,世道这么乱,道长去的地方还是造反之地,自己儿子去追的话可能真的就要有去无回了。
担心儿子的不止顾老汉一个,此时的莲花镇上许老太爷忧心忡忡,又过去了几日自己的儿子依旧毫无消息,家里能派出去的都已派出去了,再派的话府内的安全就该得不到保证了。自从灾荒以来,他们许府就如同一块肥肉般吸引着各路人物的注意,本地的还好,知道他家不好惹,但那些流民难民就不一样了,三天两头就有人合起伙来打他家的主意。要不是他家人手够再加上那些人也是乌合之众,不然他家早就被那些人抢空易主了。
许府这边还好,英王府可就不太好了。
吴仁信也没想到,偌大的一个江州城居然这么容易就被自己给攻了下来。而江州城的主人,自然也成了他的阶下囚。
富丽堂皇的王宫内,英王像一条狗一样乞求着他的宽恕,希望用王宫内所有的金银珠宝来换取自己的一条活路。但吴仁信恨极了这些曾经高高在上的上位者,自己反的就是他们这群达官贵族,怎么可能放过眼前的英王。
占领英王府的当天,英王的尸体就被拖了出来,挂在了王府前用百姓血水挖出来的水渠边上,曾经高高在上的英王死时依旧‘高高在上’。英王怎么也没想到,曾经挖水渠救庄稼的黄泥村里正就是这样被他赐死挂在这里,如今,他也一样落得如此结局。
当晚,数支人马从江州城鱼贯而出,残月下他们如同一群幽灵般迅速消失在夜幕之中。他们的任务是前往江州府管辖下的几个县,按照他们老大攻下江州城的法子,采取‘农村包围城市’、先攻镇再攻城的策略,喻意攻下其他县城。
今天是麦收的第四日,割麦已经到了尾声,此时要做的就是将田里麦子绑起来挑回去,然后再进行脱粒。脱粒一直是个体力活,麦子和稻谷一样,需要重重摔打才能将穗上的东西给弄下来。而今年村里收割的小麦是没有完全熟透的,掉落在田里的麦粒较少了,脱粒时所需的气力就要多了。
虽然从早到晚一刻没停过干了三天,但此时的兰溪村是没有一人喊累的,要想平时不喊饿,收时必须不怕累,荒年好不容易种出的粮食,人们只会嫌面积不够大,怎么没能让自己多干几天。
田里孩童在一粒一粒拾取着掉在地上麦粒,路上男人一捆一捆的挑着耙,村里女人人一把一把的击打着麦草,各司其职。这美好的收获场面,要不说,还真的难以相信这是在灾年。
“大家加油干,争取今天弄完,弄完我请大家吃白面馒头!”热闹的场面里,顾老汉在不停的鼓舞着村民努力干,只要麦子归仓,他心中的大石头也就落下了。
在太阳收起最后一束光时,兰溪村此次的抢收终于完成。此刻的村民上一秒还像打了鸡血一样玩了命的干,下一秒立刻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倒在地,实在是太累了,往年的秋收虽然也累,但也不会像今年一样如此拼了命的干。
看着村里人不管地上脏不脏直接瘫倒在地,顾老汉很不好意思,毕竟是他一直逼着村里人加油干,这才让村里累成这样。顾老汉只好拱起双手,向村民道歉,说自己太着急了,不该这样。
村民当然知道顾老汉是为了他们好,毕竟这粮食收了也是自己吃,所以一个个的都没有怪责顾老汉。只有刘大柱此时开起了玩笑,笑着说顾老汉杞人忧天了一些,现在收完了不也啥事没有嘛!
只不过刘大柱话刚一讲完,一阵马的嘶鸣声便在村口响起。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顾老汉的心像是预料到什么一样,也跟着扑通扑通愈发强烈起来。他紧紧握着手中的麻袋,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的村路,仿佛能透过层层黑雾看到即将到来的消息。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内心深处隐隐觉得,接下来可能有大事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