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錞这个鸿胪寺左丞的官阶是个从六品,这在显贵云集的大明京城当中自然不算什么,不过就算官阶不高,若是如都察院御史那样能行非常之事,自然也是非同寻常的。
若是往日,区区从六品的鸿胪寺左丞出京根本不会有人多瞧一眼,可钱錞作为鸿胪寺左丞前往大湾岛就不大一样了,京城显贵个个耳聪目明分毫毕现,他们当然知道钱錞此去南洋只不过是跟南洋诸国土酋预先通气,试探南洋诸国的态度,为后边大明册封南洋诸国土酋给打个前站。
可即便如此,这对于家族当中在南洋行商的官员们来说,这也是个不同寻常的机会!沉浮宦海多年,这些官员们很清楚,既然朝廷诸公有意册封南洋诸国土酋为宣慰使,这就代表朝廷的目光已经投向了南洋!
许多官员觉得,在如此大势下,以后大明商帮在南洋肯定能占有更多以往无法染指的珍宝奇货!
在把事情捋清楚后,行动起来就顺畅多了,当京中官员们收到钱錞已经乘船从天津卫出海南下后,许多官员的家书也就从京城出发,跟雪片一样飘往大明的各地州府。
正当钱錞在大湾岛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出使南洋之事时,远在满剌加城的总督侄子莱斯却感到疑云重重。
这时,林凤就大马金刀地坐在莱斯对面,神态不卑不亢,一扫此前低调谦卑的模样,莱斯很惊讶,作为总督安东尼奥的亲侄子,满剌加城内谁见到他都要恭恭敬敬的,包括林凤,可今天林凤不同,在拿钱过来交税时,林凤特地说明以后不会再多给总督府交钱了,最多给莱斯一点好处费。
莱斯看着神情自信的林凤,不由问道:“林凤,你应该明白我叔父安东尼奥总督的性格,他说了你们大明商人在满剌加做生意就是要多交两成税,现在你竟然不愿多交税了?!我相信你不是傻子,你一定有事想跟我说吧?”
听到莱斯的合理怀疑,年轻的林凤只是呵呵干笑两下,随后就带着笑意跟莱斯说道:“我说莱斯啊,你知道的,海上不一定能收到别人求救的消息,但关于发财的消息,大海会准时准点地送到大家的耳朵里,我想,你叔父安东尼奥现在应该已经听说了一些事,这时候的安东尼奥总督,一定很苦恼吧。”
见林凤这么气定神闲地预测自己叔父安东尼奥的状态,莱斯就好奇道:“哦?!到底是什么事,能让我叔父发愁!”
莱斯话音一落,林凤也不兜圈子了,只见林凤当即说道:“昨日我刚收到消息,我大明朝廷怜悯南洋诸国百姓穷苦无知远离王化,所以我大明朝廷已经派了精干官员下南洋,准备册封南洋诸国土酋为宣慰使!”
听到林凤的话,莱斯顿时瞪圆了眼睛并立即起身惊讶高呼道:“你说什么?!大明要下南洋了?!”
莱斯曾经往来大明多次,他当然清楚大明册封宣慰使意味着什么!这说明明帝国已经试图要开始控制南洋了!
莱斯很清楚明帝国册封南洋土酋为宣慰使的事情有多强大,得知这个消息,莱斯当场就坐不住了,他随后就送林凤出门,并直奔总督官邸!
不多时,推门而入的莱斯果然看到了满面愁容的满剌加总督安东尼奥!
原本正在苦苦思索的安东尼奥见莱斯来了,心中顿时有了主意,只见他对莱斯说:“从明天开始,你去散布消息,就说我满剌加总督府要召集想发财的人去攻打柔佛国!一旦破城,柔佛国都城之内任由大家抢掠三天!”
见安东尼奥突然神色沉重地要召集人手攻打柔佛国,莱斯就劝道:“叔父,我听说目前明帝国只是派人过来和南洋这些酋长们谈判而已,为什么你要如此紧张?”
见莱斯毫无远见,安东尼奥就说道:“大明都派官员来南洋了,如果我们不提前多占些地盘,等到明帝国官员来了,肯定会拉拢当地酋长,咱们是外来者,如果不多占些地方,等到明帝国官员真到了,那咱们肯定会被周围的南洋诸国酋长给联合反对的,我们要先下手为强,先把柔佛国给击败再说!”
见叔父安东尼奥如此坚持后,莱斯就不再多说,而是立刻去布置传信去了。
三日之后,大明北京的一处僻静小院内,严世蕃正安逸地喝着酒,与之相对的是,坐在严世蕃对面的景王朱载圳却一脸焦急之色。
见朱载圳确实发愁了,严世蕃才笑道:“殿下,还在为裕王大展身手而发愁那?”
朱载圳见严世蕃似乎在等自己说什么,他也不啰嗦,而是直接问严世蕃道:“目前裕王开拓南洋有声有色,我可不能如此平庸下去!严侍郎,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的!”
在朱载圳如此焦急之下,严世蕃终于放下酒杯,笑呵呵地对朱载圳说道:“景王殿下,目前最让皇上操心的其实并非南洋开拓之事,而是祸患东南多年的倭患!如果殿下能在平倭上有所作为,那皇上自然就对殿下另眼相看喽!”
经过严世蕃这么一点,朱载圳也明白了过来,只见朱载圳眼睛发亮,心中盘算了几下随后就说道:“倭寇是最让皇上忧心的没错,但剿倭是硬碰硬的兵事,我又不像裕王有张恒那样的一众骁将为其卖命,我即便是想做什么,也无从下手啊!”
虽然朱载圳言之凿凿,说得似乎有理,但严世蕃是何等人,他怎么可能无的放矢,在朱载圳说完后,严世蕃就笑着对朱载圳说道:“据臣所知,倭寇当中无论真倭假倭,都与倭国沿海的那些土酋有所勾连,既然如此,殿下可以向皇上提议,派些精干人等去往倭国与倭国沿海的那些土酋接触一番,若是能让这些土酋约束一下境内倭人,倭寇定然会后继乏力!若是此事能成,殿下还怕得不到皇上赏识吗?!”
听了严世蕃此言,朱载圳简直心花怒放,他当即说道:“严侍郎果然是奇才!我这就回府写奏疏!”
钱錞这个鸿胪寺左丞的官阶是个从六品,这在显贵云集的大明京城当中自然不算什么,不过就算官阶不高,若是如都察院御史那样能行非常之事,自然也是非同寻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