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哨终于响起。
当对战响起的那一刻,暗战便变成夜袭遭遇战。
这支五千人的东来之敌,在穿越巨大的沙松林的时候,遇到了大麻烦。
先是带队的大将军莫名其妙失踪,然后是个别指挥官突然失踪,再然后是一支支小队整体遇袭覆灭。
沙松林中的人,兵找不到将,彻底失控。
黑夜中的沙松林,成为了吞噬人命的无底黑洞。
潜藏在树上、雪中、洞中、队伍中的幽灵,不时地发动着袭击和杀戮。
然后,夜战中,最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身边突然失踪的同伴、以及冷不丁飞来的箭雨、主将和头目一个个的失联……
火并,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惊吓过度的士兵和小队,彼此全部失去了信任。
夜色之中,根本无法辨认,也不敢去确认。
任何靠近或遭遇的人,全部是敌人!
杀红了眼的人,也杀破了胆。
他们用杀戮,补充胆气。
但是越是杀戮,换来的不是胆气,而是更多的疯狂和恐惧。
许多人,已经疯了。
当敌军火并开始的时候,胡图鲁吹响了怀中的铜哨。
铜哨、钢哨、竹哨,声音不同,等级不同,暗含的语言也不同。
这是重影部队特有的通讯语言。
不恋战,不留活口,一击便走。
这些人,杀得快,撤得也很快。
东路之敌,就这样被彻底拖在了距离红帽子岩二十五里的地方。
在红帽子岩南面三十里的地方,便是绵延的徒泰山山脉。
这一段的山,叫瞎熊岭。
瞎熊岭,南北走向,东缓西陡,异常险峻。
这片地方,褶皱得异常厉害,就像一张老人长满皱纹的脸。
野熊岭下的苍白河,狭小汹涌。
河内盛产大东北大马哈鱼,是野熊最喜欢的食物。
每到冰雪融化、河水泛滥之际,常有无数的大熊瞎子出没,故名瞎熊岭。
冬季的苍白河,显得安静平和。
封冻之后的河面,早没有了觅食的野熊和它肆无忌惮的吼声。
这时候,苍白河变成了一条天然的冰冻坦途。
高句丽南部沿海一带的商旅,可以顺流而上,踩着平整的冰河面,直入粟末地,再西去大隋、突靺鞨等地。
这,是一条不可多得的南部商路。
只是,它存在的时间很短,也就冬天的几个月。
然而,今年的南路,非常奇怪。
入冬以来,几乎就没有一支正经的商队,出来做生意。
后来,根据搜影的情报,知道在高句丽境内苍白河河口的地方,似乎一直在闹瘟疫和匪患,很少有人再敢走这条商路。
阿布心里虽然感觉奇怪,但只是加强了冬季出口附近的盘查,以免真的有瘟疫传出来。
至于窜匪,他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如果不怕死,就尽管跟爷爷找上门来。
反正河水解冻的时候,以苍白河的水势和险峻,在没发明机动船和清礁炸药之前,根本不用担心有活人跑过来。
苍白河总是依着瞎熊岭的山势拐弯,显得特别依恋。
所以,东岸便是险峻异常、白雪皑皑的瞎熊岭南坡。
回嘴湾,是一段苍白河最为有名的河道。
两面,都是壁立的石崖,河谷倒是平缓,但弯度,极大,几乎像是突然嵌入到瞎熊岭的肚子之中。
站在谷底,满眼全是黑魆魆的雪峰,那天空,也只能显露出一条窄线。
今夜的回嘴湾,颇不平静。
在距离谷底百丈的半山腰上,有几个几乎肉眼看不见的身影。
阿布和几个灰影的高手,在厚厚的雪坡上小心的埋着什么。
他们的腰中系着长长的安全索,另一头,连着一个个远处的大树。
这一面甚是平整。
没有长出来的雪松,全是厚厚的积雪,所以落脚处得格外小心谨慎。
“好了没有?再检查一遍引线,两根都看看,油纸别是破的!”
另一头的灰七,小声叮嘱不远处的灰十八和灰二十。
阿布一点也不担心他们的工作。
这些家伙,已经被自己成年累月的折磨,搞得神经异常粗大,至于像装埋几包麦粒火药的事情,实在是小儿科。
他亲自出马,只是想再确定一下这雪的体量、厚度、松软度,以及合适的炸点。
这会儿,已经是开始装埋这片雪坡上的第二组炸点。
另外一道,在距离谷底六十丈的地方。
回湾进出口,两道八个炸点,一边四个。
中间最深处,两道,四个炸点。
一万人的队伍,估计至少也能留下四五千,就看来袭的敌人会不会分好几段而进。
当然,要是一窝蜂的进来,全埋进去,那就得看运气了。
阿布,向来对自己的运气相当自信。
如果是赌博,虽然不能保证自己把把赢,但最后自己一定是钱堆子最大的那个。
胡东列海,骑在自己的战马上,闭着眼睛想着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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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自己亲自过来,可是身负重要使命。
自从被剥夺世子之位后,这是自己藏匿许久之后,第一次出来带兵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