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燕面露不悦,习惯性地发出哼声,得公冶世英眼神示意,才勉强忍住到了嘴边的牢骚。
一名约莫三十的壮汉主动起身招呼道:“三位小兄弟这是要去七老图还是灯笼河?若不嫌弃,就请过来与我等同坐吧。”公冶世英正想着与人套近乎,此言一出,正中下怀,满脸堆笑,上前见礼,道:“多谢这位大哥盛情相邀!实不相瞒,小弟三人尚未决定是先去七老图,还是直接去灯笼河。”
“三位小兄弟既未决定去处,不如就随我等去七老图,多个人不仅能多份照应,还能多分热闹,如何?”壮汉模样生得粗犷,态度却十分谦和,足礼相还。
“那敢情好!小弟姓宫,单名一个野字,这两位是在下表弟,董方、梁云。不知大哥如何称呼?”
“在下窦智武,得蒙江湖同道赏脸,赠以‘游侠窦’的名号,说白了不过区区一介江湖浪子罢了,哈哈哈!”
“原来是窦大哥,久仰久仰!”
梁筠竹习惯了敛衽作礼,想到现下她正身着男装,改行抱拳礼。东方燕则正眼不瞧窦智武,冷着脸顾自望向他处,她出身不凡,素来骄纵跋扈,心高气傲,看着对方身着粗布、举止粗俗、兵刃粗糙,料定出身粗鄙,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些人。
公冶世英尴尬一笑,圆场道:“就在方才的来路上,在下言行有失,惹恼了董方表弟,致使他到现在还怒气未消,并非有意失礼,还望窦大哥见谅。”
“宫野兄弟言重了,在下自己就是个粗汉,素来行事鲁莽,不合礼数,哪还有资格评判他人礼数周到与否?”
“窦大哥胸襟宽广,气量宏大,世所罕见,小弟佩服!”公冶世英年岁不大,形形色色的人倒是见过不少,擅长与人交际,深谙察言观色之道。仅这一照面,就从对方举止中推测出窦智武跟其余众人也是结识于途中,相互之间并无深交,且这余下众人亦非全都是旧识,应是三波本无任何瓜葛的陌生人,估计也是被窦智武中途遇到邀请同行的。一番客套,明了了各人名号和来历,全如推测。
公冶世英三人着装普通,又做了掩饰,走在人群人中,便是熟人也难一眼认出。到了隔日黄昏,一行人顺利抵达七老图山北麓山脚,十余人的队伍在窦智武的沿途力邀下,已扩增至五六十人。不过较之那漫山遍野的各色人群,直如九牛一毛。连眼高于顶的东方燕都不禁咋舌惊叹,道:“这么多人!这是去救人还是去打仗啊?”
“既是救人,也是打仗!”接话之人年近不惑,面白如霜,眼上无眉,很是奇异。
公冶世英和东方燕闻声一凛,不看也知道来人是谁,假作不闻,拉着一头雾水的梁筠竹扭头就跑。没跑几步,前路又被人拦住。拦路者年岁与接话之人相仿,环抱双臂,抖着小腿,满面笑意,气质不羁。二人泄气叹息,苦脸一露即收,笑哈哈的欢叫道:“四舅、小舅!你们怎么来啦”来人正是“四姓五雄”中的唐长川和令狐同源。
东方燕表情变化的功夫已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脑袋耷拉,嘴巴一瘪,又变成一张苦脸。未待她完全显露精湛的表演功力,唐长川就冷声说道:“别白费力气了,乖乖跟我们回去吧!”东方燕转望向令狐同源,后者耸肩摊手,意指无能为力。东方燕失望而又不甘,轻咬下唇,这是她开动脑筋时的习惯性动作。嘻嘻一笑,亲昵地挽着二人的臂膀,表现出一副无比乖巧的模样,带着商量的口吻道:“两位好舅舅,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不行!”
“嘻嘻嘻,四舅您真心急,燕儿都还没说呢,您就说不行!”东方燕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耐心,笑容不改,续道,“我和世英哥哥、筠儿妹妹都赶了两天的路了,实在是累得不行了!尤其是世英哥哥,你们也知道他的身体,而且现在也马上要天黑了……”
唐长川再次打断道:“走累了没事,有马车;要嫌马车太颠,轿夫我们也带来了;怕夜路不好走,灯笼火把有的是!”
东方燕想好的诸般借口未及说出,全被一语堵回,稍一愣神,深吸一口气,笑容变得愈发灿烂,拽着唐长川胳膊不停摇摆,腻声央求道:“四舅,燕儿的好四舅,歇一晚再走嘛,就歇一晚,就一晚……燕儿向您保证,只要歇一晚,明天一早保证乖乖跟你们回去……”
“再这样我就要用强了!”
“嘶——哎哟!”东方燕秀眉一皱,面露难受,俯身蹲地,双手紧紧捂着腹部,“哎哟哎哟哟!我肚子疼,四舅燕儿肚子疼……小舅燕儿肚子疼……啊!好疼……”同时偷偷向公冶世英使眼色,后者当即会意,单手扶额,脚下虚浮,身子发软,低声呻吟,从整体到细节,都表现的十分到位。
唐长川面色变得越发阴沉,手掌缓缓抬起。
这伙人也注意到了公冶世英三人,齐齐将目光汇聚过来,见不过是三个形貌脏乱的少年人,也没表露出过多的在意,随意瞥了眼便顾自吃食、休憩或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