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没把话说完,摇头叹气,暗讽残阳院本来就是令人不齿的歪门邪道,插手别人生意是多管闲事。
邱任呸了一声,大声道:“谁跟你们替天行道、行侠仗义了?由师父开始,残阳院从不以什么狗屁英雄豪杰自居,我们既不仁义,也没良心,最看不惯的就是你们满嘴仁义道德的虚伪嘴脸。别的不提,老和尚们在寺里吃斋念佛、苦苦修行了几十年,可没听说有哪个因此大彻大悟、立地成佛的。紫阳真人好大的气派,也没见有羽化成仙的本事。这些扮演观音的少年却每年都能‘升仙’,你们难道从来不觉得奇怪吗?”
白驼寺三长老和断尘师太听了听闻此言,脸上皆露出愧色,一声叹息,沉默不语。
作为武林中最具威望的祖庭,白驼寺其实早已对巡城升仙之事心存怀疑。然而却在多人接连失踪之后才着手派人查访,已是行动迟缓。况且断尘师太调查了一年,也未能查出什么头绪。如今竟是一伙儿盗墓出身的邪道出头,为这桩疑案奔走。身为正道表率,他们着实感到如芒在背,深感惭愧。
许二、三娘、邱四一番唇枪舌剑,将白驼寺、莲华派、紫阳派挤兑得哑口无言。丐帮团头高泰平时最是精明,今日却不知为何格外沉默寡言。
伊阙门的门主魏向荣见状,高声道:“巡城是我们洛阳传承百年的习俗,跟外地人没关系。骑驴娘子能担任观音奴,那是菩萨垂青,事后能不能升仙,全看个人造化。疾风太保成婚之时,中原武林有不少人前去给他捧场送贺礼,大家亲眼见识过骑驴娘子的本事,她一个人单挑罗刹鸟整个门派,什么样的拐子能把这等高手掳走?你们以此借口栽赃陷害,暗施偷袭,分明是别有用心!”
伊阙门在洛阳城中有两个香堂被残阳院袭击,死伤甚众,魏向荣满腹火气,暗中捏着刀柄,只等有谁领头发难,便一拥而上。谁曾想没人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填坑,虽有以百敌一的优势,众人却只是坐而论道,实在令人气闷。
拓跋三娘听到“栽赃陷害、暗施偷袭”八个字,在琴弦上“锵”的拨弄一下,尖声道:“老娘报仇发难向来光明正大走正门,收钱才接暗杀单子,一百两金子一颗脑袋,你给钱了吗?还想请我暗杀?真是笑话!”
她的琴音与嗓音尖锐刺耳,如指甲刮擦石板,令众人脑中嗡嗡作响。魏向荣首当其冲,立时感到丹田气血翻腾,几欲呕吐,难受极了。
慧觉、慧缘、慧定三长老和紫阳真人等皆是江湖顶尖高手,见多识广,察觉她声音中蕴藏着极深厚的内力,倘若无所顾忌放手抚琴,周围人群但凡功力稍弱几分,都会被其牢牢压制。这样厉害的人物,在残阳院中竟然只能排行第三。
只听“砰”的一声,大堂另一侧有人拍案而起,是龙门会的会首尹术。此人在南市的店铺生意因这场风波受到严重波及,虽没有人员伤亡,可这些天却不敢开张,不仅损失巨大,还受到同行讥讽嘲笑。
尹术性情暴躁,口无遮拦,实在忍不住了,嚷嚷道:“大伙儿别跟这帮败类废话了,并肩子上啊,砍死他们为武林除害!”
拓跋三娘笑道:“来啊,你们谁杀了许二,老娘付他一百两金,这样我就升为拓跋二娘了。”
许抱真眉头微蹙,稍显不满,问道:“我才值一百两?”
拓跋三娘回道:“童叟无欺,言无二价,除了韦大,其他人的头都是一百。”
许抱真想了想,便平静接受了。
众人谁都没想明白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尹术见挑衅不成,心想让他们主动动手,就能顺理成章打起来了,便刻意辱骂道:“你们这些不肖之徒,邪魔外道,我日你祖宗!”
他骂完,将袖子向上一撸,怒目而视,就等着双方火并,谁想残阳院这几个人全然不在乎。许抱真平心静气自斟自饮,罗头陀从容不迫埋头痛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