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间一跳,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事情最终还是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去发展了。
“李氏,你敢指天誓日地说,弘晖的死,和你没有半点关系吗?”
清和咄咄相逼,一瞬间身上爆发出来的气势惊人,她勾唇冷笑,嘲讽道:“你敢以自己的孩子发誓吗?”
说着,就把目光看向了弘昀所在的屋子里。
吓得二阿哥心如擂鼓,手忙脚乱地又往门后躲了躲。
“就以弘昀怎么样?”
清和说着,突然凑近到李苏烟脸前,满是恶意地小声说道:“你不会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吧?”
李苏烟被吓了一跳。
随之而来的就是不可抑制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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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承认自己当初是鬼迷心窍了,所以才会觉得没有大阿哥在前面挡路,二阿哥就成了王爷名义上的长子。
那雍亲王府的一切,岂不是都能由弘昀继承了?
李苏烟一直觉得自己的家世不好,给儿子们拖后腿了。
所以,成为雍亲王府的世子,已经是她这个做额娘的,能为懂事的大儿子,想到的最好出路了。
“福晋,福晋,”李苏烟没想过事情会败露,她紧紧拉着清和的手,第一次在正室面前放低了姿态,“有什么事情都冲我来,弘昀是无辜的,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清和却像是陡然被激怒了一般,恶狠狠质问:“你也知道他是一个孩子?!”
“我的弘晖,死去的时候才只有八岁!”
说着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她的弘晖啊。
是她这辈子都无法愈合的痛。
只有让仇人血债血偿,清和才能感觉到自己身上沸腾翻涌着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点。
李苏烟如同失去了全身力气般,松开了福晋的手,任凭自己滑落在地上。
一人站在高处,冷眼看着。
一人俯趴在地,形容恍惚。
“李氏,你听清楚了,”清和的声音有些沙哑,却莫名隔了几重薄雾似的,让人听不真切:“弘晖的死,和你脱不了干系。”
“如果不是你哄骗年幼无知的弘昀,让他不自知地去接近弘晖,弘晖又怎么会……”
说着说着,清和就忍不住哽咽起来。
但是她强撑着一口气,如同恶毒的诅咒般,说道:“我会看着你,看着你走到山穷水尽的那一天。”
到时候,就让我这个做额娘的,亲自替儿子报仇吧。
说罢,清和隐晦地又朝门后看了一眼,这才离开。
而躲起来的弘昀,早已经被这个发展给震惊到失语了。
他缓缓蹲下,抱住自己的膝盖,满脸迷茫中又透露出几分说不出来的难过。
一整夜,他就在青石板上坐着,没有动弹,仿佛成了一尊石像。
当外面天光乍亮,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房间里的时候,弘昀才木木地动了动早已经僵硬的身体。
他拢了拢身上衣服,却感觉止不住的冷意,从心底蔓延到全身各处。
没有人知道,这个才十岁左右的孩子,在这一夜究竟经过了怎么样剧烈的思想挣扎。
弘昀想过把事情告知给他阿玛。
可是谁让天秤的另一边是生了他,养育他,又为他做下错事的额娘呢?
他做不出选择来!
所以,在面对胤禛时,弘昀总是心怀愧疚的。
因为他的欺瞒,他觉得羞愧难当。
而当福晋端着药碗进来的时候,弘昀甚至有那么一瞬间,都想起身跪下。
不是为了请求原谅,只是觉得,作为间接害死大哥的凶手,他不配拥有嫡额娘这样悉心的照顾和关怀。
“怎么了?”
清和佯装什么都没有看不出来,态度仍旧和往常一样,看着弘昀喝着药突然无声地流起了眼泪,她忙问:“是不是药太苦了?”
甚至还亲近又自然地哄道:“二阿哥乖,就忍这几天,等身体完全好了,就不用喝这苦苦的药汁子了。”
等弘昀一口气把药喝完,清和顺势拿起桌上的一颗桔子,“来,吃个蜜桔甜甜嘴。”
“谢谢嫡额娘。”
可是当弘昀伸手去接时,清和又猛地缩回了手,略显不自然地说道:“嫡额娘刚刚没看清楚,这个桔子不太好了。”
而后笑着放下,重新拿了另外一个,“换一个吧。”
弘昀并无异议。
只是他的目光总是时不时地落在那个被孤零零放在一旁的桔子上。
等清和离开之后,他出神了好久。
脑海中好像什么都没想,又好像什么都想了。
待到弘昀清醒过来后,他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那个桔子给拿到手中了。
阿玛,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