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节,祠堂里有些冷森森的,昏暗的烛光照下来,映衬着她苍白的脸颊。
她想起小时候,家里专门为她请了教授武功的师父,每次她受不了师父的严厉要求,想要放弃时,就会被母亲罚跪祠堂。
她小小的身板跪在又冷又硬的地面上,只觉得全世界把她抛弃了,黑暗的四下里,像是随时都会窜出些妖魔鬼怪,将她吞噬。
渐渐地,她明白了,生母不能为她做主,父亲更是不理不管,嫡母每次见到她时都是一副恨不得将她活活撕碎的表情,这个世界上唯有自己,是最可以依靠的力量。
后来,她的大哥郑元启从外地征战回来,对她多有关照,至今让她感念不已,可能在这个家里,大了她二十岁的大哥是唯一让她感受到一丝温情的存在。
也因为大哥,她才坚持下来,因为大哥告诉她,郑家需要在军中继续建立功业,才能保有持续的家门荣耀。
多少次,她想对大哥吐露实情,告诉他,其实她不是他的弟弟,而是他的小妹,自己其实是女儿身,可是看到他脸上因她而自豪的神情,看到他讲起家门荣光时那种志得意满,又把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她怎么能够说出口?
而且,渐渐地,她深深地迷恋上了作为男子的自由自在,不再像那些同龄的女子们,被束缚在深闺之中,她们的生活仿佛被无形的墙壁所围困,只能在狭小的空间里度过每一天。她们唯一的外出机会,便是参加那些世家大族举办的宴会,而这些宴会也往往充满了各种繁文缛节和社交礼仪。她们的日常除了绣花就是学习各种规矩,甚至连笑都要小心翼翼,不能露出牙齿,走路时也要轻盈无声,仿佛每一步都要遵循着某种不可言说的规则。而她如今却可以摆脱这样的生活,和男子们一样自由地行走于天地之间,不受这些世俗规矩的束缚,甚至在战场上可以建功立业,凭自己的本事闯出一番新天地。
之前,自己还年幼时,也曾怨恨母亲为什么非得让她扮做男儿,吃了那么多的苦去学习武功。可如今,她却要感谢母亲,如果不是她,她怕是要和那寻常女子一样,过那种日日受着拘束的生活。
真的让她放弃这些自由,再做回女子,她倒有万分的不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