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大郎一掌拍在桌子上,恨恨地道:“都怪我,那日脑热,身子困顿贪睡,才叫三娘去了趟霸王镇换盐,结果被花鸟使的探子看中,一路跟踪到家才惹下这个祸端。”
三娘听到此处忍不住“嘤嘤”哭了起来,哽咽道:“妾身好命苦,才嫁的好郎君,都还没好好伺候公爹便要入宫,这,这要妾怎么活啊......”
龙潜问道:“花鸟符?莫非就是院门口贴着的那张吗,这有何说道?怎的又跟官家联系上了,还要入宫?是要尊夫人去做圣人的妃子吗?简直匪夷所思,这,太奇怪了,还会发生什么祸事呢?”
“唉,道长有所不知。”詹老丈人捶着大腿,忧心地道,“每年皇家都会派出宦官中使,到全国搜寻绝色女子充斥内宫,入宫的女孩们,运气好的能得圣人临幸升为妃嫔,全家也能跟着鸡犬升天。运气不好的,终其一生怕是也见不到圣人一面,只在宫中做宫女下人,听人使唤。”
龙潜这才恍然,原来在院门口看见的盖有皇家大印的花鸟符并非镇宅用,而是花鸟使选宫女的采买凭证。
贴上了这张符,就意味着预定了这家的女子入宫。
当今圣人多才多艺,曾经也雄才大略开创了如今的盛世。
太平皇帝做得久了,渐渐生出了猎奇之好,从天宝元年开始,每年都派出宫中的宦官中使,到各地采买或搜寻各种奇花怪石,以博圣人闲暇时的欢愉,故而这些宦官被称为花鸟使。
渐渐地圣人猎奇之心不再局限于奇花怪石了,倒是淫心日盛,有了贵妃娘娘在旁伺候仍不满足,派出来的中使便改为只负责筛选天下美色了。
“诚如所言,这是皇家每年的惯例。”龙潜对皇家之事也是束手无策,拿捏着词语说道,“吾听说有些家庭也愿借此机会改变命运,但要送入宫的不应该都是黄花闺女吗,尊夫人已经婚配,怎的也会被选中?”
詹大郎气愤地道:“那些花鸟使的探子还不是为了讹银钱。”
詹老丈人补充道:“果如道长所言,世风日下,不过他们倒不完全是为了讹钱。老夫曾任里正,些许事情多少了解些,大概从两年前开始,花鸟使选宫女就不再局限于黄花闺女了,但凡有些姿色的,或懂点音律的或能舞蹈的女子都会被选入宫。
“当然,有无姿色、懂不懂音律确实只凭花鸟使一言断之,似乎不太介意被选女子是否婚配,好像只要年岁不大,都会派出花鸟车接走。被选中之人,家中若还宽裕,送些银钱给那探子便可撤掉花鸟符,留下家人。若无银钱贿赂的,只有眼睁睁损失家中女子,所以花鸟使选人的标准似乎弹性很大。”
龙潜叹道:“既是皇家之事,百姓自然无处伸冤。被选中之家更不敢逃走,天下之大再无立足之地,恐怕只有花钱消灾了。”
“虽然被选中之家可免去一年的徭役,但入宫后岂是容易出头的?结局还是骨肉分离到死才能得见。”
詹老丈人神情悲戚,引得詹大郎也唉声叹气。
三娘哽咽着提高声音叫道:“大郎,左右都是个死,不如,不如三尺白绫叫妾这就去了吧,省得公爹忧心,郎君焦虑。”
詹老丈人神情悲戚,叹气道:“休得胡言,媳妇莫要起这念头。”
龙潜问道:“那三个女子怎的会介入其中?”
“三娘去给道长续上茶水。”詹老丈人吩咐道,“蹊跷便在此处,昨日黄昏那三个女子不知怎的就寻到了家中,说是三娘如肯随她们去,好过被花鸟使带走。随她们去见个什么仙子求她庇护,三年五载的还能见上一面,若是被花鸟使带走只怕今生都无法再见。”
龙潜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道:“光听此言似乎没有恶意,但你又怎知她们不是人牙子拐卖妇女?还有,令媳若是被她们带走,官家车马一来,接不到人,你们将如何交代?”
詹大郎插口道:“道长所言甚是,且不说她们来的莫名其妙又都从未见过,就算是都认得,也不能随意将三娘交她们带走,五天后官家来接不到人,全家都会被问斩。
“昨日在下也当是人牙子欲拐卖妇女,便要把她们赶走。她们临出门时,有一女子说三娘气血不足,她有一药丸可助女子经期补血,就这么,留下一丸走了。三娘睡前忍不住吃了,结果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