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人一直在追查自己,这不奇怪,因为从当年大胡子叔叔托孤时便是如此,要说斩草除根会有这么重要吗?持续六年不停,莫非......莫非,除非是自己的身世里隐藏着一个大秘密!
是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才使得推事院持续追杀吗?可龙氏家族,平民百姓家庭能有什么大秘密,以至对方死咬不放?龙潜开始否决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推断。
这些想不透的事情都困扰着龙潜,心中暗自决定,既然解释不通,就暂不去纠结,还是抽丝剥茧,把一个个可能性排除掉,先按照是个别推事院的坏人在做恶事这个思路去追查凶手,只要被查清,不管他背后是不是有右相撑腰,定要手刃真凶。
龙潜一边脑海里思考着,一边往南走了三里,果然看见有一处斜坡,就在小路边两丈远处。
坡上树木林立、郁郁葱葱,走上坡顶放眼朝南面望去,远处就是南阳郡。从斜坡继续南行约两里,就上了官道可直通城门,但若是站在坡脚,甚至背坡的北面还真不容易发觉有一条官道。
就恰好在背坡的北面,龙潜看到了一棵槐树,独独一棵,长在坡脚,夹杂在其他树木中显得很突兀。
槐树周围四丈内,树木稀疏但都长得比周边的树更高大,忽然间龙潜悲从中来,跌跌撞撞朝那树走去。
坡面斜缓平直,一直延续到坡脚,看不出其中有任何包拱之处。坡脚树木不算茂密,槐树周围的地面也是平平整整,若不是詹老丈人指点,谁能想到这地下竟然埋着三十七个冤魂。
摸着那棵槐树,龙潜热血上涌,迅速运起十成金雷掌力就要向地面击去,就要拍在地面上时,手掌竟然有些发抖,长叹一声泪如雨下,收功撤掌。
即便挖出了这些冤骨,又如何区分那一具才是义母的遗骸?并且都已经在地下快十年了,这样仓促打扰她老人家,实属不该,还是先祭拜,以后再想办法迁坟吧。
将蜡烛点燃插在槐树脚,点了三炷香向四周团团祭拜后插在蜡烛中间,跪倒在地连磕了三个响头,再也止不住悲伤,趴在地上放声大哭。
这一场哭拜,直哭得天地变色,风云哀嚎。
哭了良久,龙潜渐渐收声,呆坐在烛前,一边抽噎着,一边将带来的火纸全部燃起。
火焰中仿佛又看到了义母慈祥的面容,含辛茹苦抚养两个孩子的辛劳。
此时再回忆起当初颠沛流离的六年,才真正体味到义父母的不易。
其实当时家中已经困顿潦倒,义父无论带着他们住在哪里,都会隔三差五地出门去打猎贴补家用,而每次他打猎回来,都是家中最高兴的时刻,犹如过年,因为会有肉吃。
记得义父母到后来每天只吃一顿,已经饿得满脸菜色,依然让家中保持着快乐和幸福,彼时还是孩童的自己哪里知晓这些艰辛。
他们将能够买到的布衾都给两个孩子做了新衣,把所有的吃食都留给了他和义妹,问起时总是笑眯眯地说,阿耶阿娘不饿,但你们要多吃,要快快长大,要学会保护自己,于是两个孩子高兴地刨完碗中的米饭。
看着挺拔高大的槐树,龙潜回忆着过往生活的点点滴滴,触动了心中所思所想,文思涌出,决定要将义父母的养育之恩留下笔墨,以寄托哀思。
周围看了一圈,他将面前的槐树皮剥掉一半,露出了光滑的树干,脑中再次回忆起了义母慈祥的面容,略一沉吟,运气于指,将全部的怀念聚集于手指头,在树干上刻下了一篇悼亡诗。
《长相思·祭母》
吃多点,穿多点,点点均为母常言。从此忆慈颜。
过南山,祭北山,山上山下阴阳寒。僵坐泪湿衫。
——不孝子龙潜留书。
书毕,再次抱着槐树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