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不行的。”裴莉秀怔怔道。
“事到危难的时候,倒不失为一条路子”苏爱宽慰道,“你们不是和高家关系极好吗?高家是杨公公的路子。若是投献到杨公公名下,碍着太监的威风,这广东就没人敢动你们的脑筋了。”
苏爱最后给了她一个小小的拜匣。裴莉秀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大红的拜帖,正是高舜钦的。
“这张拜帖就给你了。不过,若是有什么大佬存心要谋夺你们的产业,恐怕也起不了什么用处。”苏爱提醒她。
“多谢姐姐了。银子,改日一定奉上”裴莉秀知道要拿到这张拜帖起码要花三四百两银子――还不算打通高府里关节所需要的费用。苏爱就这么给了自己,堪称是姐妹情深了。
“我们姐妹之间还谈什么银子”苏爱摇头,“这里你最近也少来。银子,等你们能平安渡过此劫再给也不迟。”她迟疑了一下,“还有我存在你们柜上的银子……”
苏爱在紫明楼存有二千两银子,这是她多年来的积蓄。如今紫氏字号岌岌可危,再讲义气也不能立于危墙之下。
裴莉秀赶紧道:“请姐姐将折子给我,回头我就遣人给姐姐送来。”
“银子不能送来。”苏爱赶紧道,“这里人多口杂……”
“是,妹妹糊涂了。”这是苏爱的私房银子,怎么能堂而皇之的送到高府来,“那么姐姐意愿存到哪里?妹妹一概办好了再送折子过来。”
“我看,就存德隆好了。我家老爷往京城的汇兑,现在多用这家字号的。”
裴莉秀原本心事重重,这会几乎笑了出来――银子本来就在德隆银行。原本她还担心会影响德隆的现金储备,现在不过是换个折子而已。
“好妹妹回去就办。”她回答的很是干脆。
裴莉秀从高家回来。先派了夏荷去德隆,在账面上划拨了一笔,从新用德隆的名义开了折子送到苏爱那里去。自己则坐下来给郭逸写了一份密信――信是用秘写药水写就得,上面原原本本的写了自己去见苏爱的前后和对方的谈话内容。
投献这种事情,不用想郭逸是不能同意的,而且这也不在他的权限范围之内。
刚写完了信打发了交通员送去,裴莉秀刚想找郑尚洁聊聊当前的局势。就有门上人来禀告:
“巡抚大人案前姜老爷到。”
姜老爷?裴莉秀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这人是广东巡抚李逢节幕中的一位师爷。地位并不显赫,专门为李府办些琐碎小事。
这样的人,过去在紫明楼是车载斗量的货色。但是此时忽然来拜必有原因。裴莉秀沉吟片刻,吩咐:“请他到花厅相见。”
裴莉秀稍稍整装,才起身到花厅去。这位姜老爷已经在里面“久候”了。
此人大约五十上下年纪,看穿着应该是个秀才之类。形容相貌倒也堂堂。
只是此人一见裴莉秀,一对眼睛就死盯着着她,大约觉得这样太过无礼,马上又把目光转到了春柳的身上。
双方见过礼,春柳奉上茶。裴莉秀便问起他的来意
这位姜老爷咳嗽了一声,摆出一副“官事在身”的样子,巍然道:
“今日来拜会,所谓官身不由自主是也。”
裴莉秀在广州厮混久了,知道这是一句“官话”,差不多就是“本人来办得是公事,公事就要公事公办”的意思。她心里暗暗一惊,难道广东官府方面已经准备动手了?
她想到苏爱的提醒和郭逸开会的时候要他们“沉住气”的指示,只是微微颔首,问:
“抚台大人有何见教?即请姜老爷示知,以便遵照办理。”
姜师爷沉吟一下,道:
“一是,近来城中颇有些传言……”
他说着拿眼睛看她,希望她自己说出来,但是裴莉秀此时已经打定了主意,一切少开口为好。
见对方毫无表示,姜师爷暗暗骂了一句,只好把话挑明了说
“有传言说贵东是冒籍广州,实则是海外的澳洲人士。”
“我等虽非广州土著,到底也是大明百姓。”裴莉秀缓缓道,“所谓海外澳洲人,不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