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梯”他小声的命令道。十几把云梯慢慢的树起来,往土堤上靠了上去。
四周忽然变得雪亮。顷刻间官兵们以为在一瞬间天亮了,就在他们错愕的一瞬间,一个宏亮的声音传到了耳中:
“放”
排枪顷刻间席卷了凸角堡之间准备劫寨的官兵,强烈的光束照射得土堤下的官兵头晕眼花,强烈的舞台用探照灯的光芒扫过密集的雨丝,使得四周的一切都变得白花花的。被打蒙了官兵一时间连逃命的方向也辨认,就纷纷在排枪下毙命。
“走”叶正芳惊魂未定,知道髡贼早有防范,不敢再多逗留,一声锣响,官兵们争相溃逃。土堤上的白色光束却紧紧的跟随着败兵,一时间官兵大乱,在壕沟前自相践踏,死伤很多,幸而后面严遵诰所部还没过壕沟,一看光柱四射,还以为髡贼用了什么妖法,接着火枪轰鸣,严遵诰知道所谓“雨天火器无用”对髡贼不是一句真理。
髡贼的鸟铳在大雨中轰鸣,官兵的弓箭却再雨天很难使用,严遵诰带的一千人马即不能攻又不能接应掩护,眼见着白色的光柱乱晃,越过壕沟壕沟往他的人马中照去,还没等他下令,一排乱枪打来,正等着过壕沟的官兵当即倒下一批。其他人顿时一哄而散,严遵诰自己也被亲兵簇拥着逃走了。
叶正芳在混乱中在亲兵亲将的护卫下,夺路而逃。好不容易才逃过了壕沟,这时土堤上排枪停歇,只听有一个声如巨吼的声音喊道:
“下面的人听着抛下刀枪,脱光衣服双手放在头上蹲下否则一个不留”
乱作一团的官兵早就被探照灯照得头晕眼花,又被排枪打了个失魂落魄,赶紧一个个丢下手中武器,高举双手蹲在土堤之下,不敢抬头仰视。
有个军官见自己在光柱的边缘,便悄悄的挪动几步,企图隐入黑暗中。土堤上立刻响起一声枪响,顿时被击毙在空地上,众人一见哪里还敢挪动半分,一个个再也不敢动弹。
土堤上放下了三张梯子。
“十人一队,一队一队的爬上来。有受伤的,一概带上来”
脱得精赤溜溜的官兵们被大雨浇得浑身打哆嗦,有个小军官便喊道:“上面行个方便,多放几把梯子下来,兄弟们上下没个遮掩,这雨又凉……”
“出兵放马,为朝廷效力,讲究精忠报国。死都不怕,你们还怕着凉?”土堤上有人笑着答话。
“屁得精忠报国老子是为了吃粮拿饷,”小军官见上面有人接话,兵痞子的本色又发作了,“虽说大家各为其主刀枪无眼,这会看在都是穿号褂子吃粮的份上,通融则个”
“好说兄弟胆子不小,不知高姓大名?”
“不敢,小性蒋,贱名佑功。”
“好,这就多放二张梯子下来。”
于是降兵们就顺着这五张梯子,十人一队的往上抖抖索索的爬去,上面的步兵荷枪实弹的监视,民兵们准备着一捆一捆的绳子,俘虏上来就捆上右胳膊,十个人捆成一串再押下去。士兵和民兵们看着官兵赤身,个个露蛋光腚,被大雨浇得狼狈不堪的摸样,不由得笑了起来,笑声愈来愈大,穿透雨幕,传到官兵大营这里来了。白天遭遇了挫败的官兵们听到了枪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髡贼笑成这样,又不敢打听,只在黑暗中悄悄的议论。许多中下级的将佐和士兵都意识到这次征髡是彻底失败了,至少看不到有打赢的机会。
十人一串的队伍在刺刀的押解下一队一队的安置到营寨一角的战俘营里。在一个个竹棚里生起了许多火堆,但是并不发给衣物,只让俘虏们靠着火堆取暖。伤员经过简单的诊疗一一严重的就抬走救治。
蒋佑功一边烤着火,一边打哆嗦。他看关押他们的地方很是简陋,正是大营的一角,两面是土堤,另外两面挖着沟,沟里全是尖尖的竹签,四面灯火通明,敌楼上面髡兵拿着的鸟铳上刺刀在闪闪发亮,一看就是杀气腾腾。
十几个乌黑的铁皮桶被提了过来,里面热气腾腾的,还拿来了一叠叠的木碗。
“来,每人拿个碗,准备喝汤”伙夫敲打着铁皮桶,大声的吆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