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澳洲人却给了一条不费事“学而优则仕”的道路――甚至都不用“学而优”,士子们只要能读会写。就能在澳洲人手下谋个差事,过上体面的生活。过去再不成器,每回童子试之后都要挨板子的笨拙之徒如今也在芳草地当塾师,很有一番为人师表的模样了。
澳洲人的所作所为,无不紧扣一个“利”字,从登陆之初的设市招商,到后来的清丈田亩,均平税负,设立天地会助农……种种作为,无不都针对世人的逐利之心,堪称因势利导的典范。
刘大霖暗暗有了一种隐忧,觉得澳洲人暗中隐藏的图谋十分的可怕,但是他又拿不出一点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想法。因为这群“利”字当头,最善用利益来引导百姓的人,自己却绝不逐利。且不说他们那近乎矫情的简朴,就是平日的施政――从任何人的角度来看都是做善事。
清剿土匪,兴工赈灾,救济流亡,兴修水利,修桥铺路,奖励工商,扶农助耕,举办学校……这些不无都是耗费巨大而对朝廷来说没有多少收益的事情。过去的地方官,若是在任的时候能认认真真的做一二件这样的事实――哪怕只有澳洲人做得十分之一、百分之一,便足以让全县百姓感激涕零了。更不用说自从澳洲人来了之后,全县上下士农工商,几乎都受了他们的好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不过本县的百姓好过,澳洲人还大量收容来难民,让他们在这里安家落户,开农场,办作坊:让人人有工做,有饭吃,有衣穿。如今的临高“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固然还谈不上,但是老百姓的日子从来没有这么好过,这却是真得。
现在澳洲人不但在临高做,还渐渐的扩展到整个琼州府――甚至连海峡对面的雷州也开始渐渐波及。
刘大霖是读过得史书的,如何不知道这是“王霸”的图谋――实际上,这些日子以来,澳洲人要改朝换代的谣言就一直在市井流传,甚至在本县的士绅中也半公开的提及。
刘大霖对这类谈话,一概是抱着不参与,不评论的态度――实际上,他的内心对待澳洲人十分矛盾。一方面,澳洲人的所作所为,都是“利民”之事;另外一方面,作为大明的进士,他感到自己“深受皇恩”,不愿意澳洲人有朝一日去问鼎中原――以大明的状况,一旦开战,澳洲人还不是摧枯拉朽之势!小小的建奴尚且是朝廷大患,若是换成了这“髡贼”,后果恐怕更难以预料。每每想到这里,他便再也不愿意想下去了。
他忽然叹了一声:“哎!有教无类,有教无类,我辈当得起么?怎么反倒是这些澳洲人做到了?”
见刘大霖语气不对,黄禀坤连忙道:“这髡贼如今势大财大,自然要附庸风雅,收买人心而已。但是论起诗书文章,临高全县,山长还是无人堪比的。山长去看看髡人的学校,也不过是要开广些见闻,有所增益罢了。”
刘大霖玩味的看着絮絮叨叨还想继续说服他的黄家二少爷,想着他这个“反髡派”为何突然对澳洲人的学校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显然是要打着自己的牌子去芳草地里“一探究竟”――他倒也正有此意。
这些天来,一些他在广东游学时的同窗,在乡试时的同年,不管当时是否熟识,都纷纷给刘大霖来信,一方面是“叙旧情”,但是更重要却是是在试探问他临高澳洲人的来历底细,有的问可否和他们做买卖,有的问他们为何不尊王化,有的问他们火器犀利是否属实,还有托刘大霖买些澳洲人奇珍异玩的,林林总总,不可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