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铭一路行来,却见街道上的人愈来愈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髡贼装束的。也有留着大明衣冠的。有人行色匆匆,亦有闲庭信步的。林铭看得出这些人虽然穿着打扮各有贵贱,并没有鹑衣百结极穷苦之人,面容气色亦好,显然这里普通百姓的日子很是过得。
走过半条街却见前面矗立着一座三间四柱石头牌坊――林铭暗暗诧异,这东门市是髡贼来了才建起来的,原本只是文澜江畔的荒地而已,没有村落市镇,哪来得牌坊?更不会有贞节牌坊或者科名牌坊之类。走进一看才知原来是新建得,最上面的门额镶嵌着三个宋体大字“东门市”。
走过牌坊,街边的摊位小贩骤然多了起来。一个脖子上用布条子挂着个大方盒子的半大小子大声叫卖着:“香烟澳火桂花糖咯!”,又有几个小娃娃抱着一摞纸叫卖:“最新的《船头纸》!广州上海马尼拉,今日最新到岸价啦!”一会又听一个站在装着个方盒子手推车旁的汉子在叫:“拉澳片拉澳片啦,最近东京热啦!全是你没看过的新番啊!”、“新鲜出炉的章鱼烧啊,不吃你就不算来过临高!”、“临高粉!正宗的临高粉!”、“大肉包,大肉包,皮白肉多,一咬一兜油!”
至于那些街边固定摊位的摊贩和店铺门面就更是目不暇接了,这里的商铺却不打烊,家家灯火通明,照得街道犹如白昼一般。各种商品货物琳琅满目,有的干脆还在店门口支起摊子摆上货物叫卖。
林铭只觉得双眼不够看,原本他觉得广州已经够是天下少有的天下奇珍异货汇集之所,没想到和这里相比简直连个零头都比不上。光路边摊位上卖得各式食物小吃就有许多他没见过的,只觉得香气扑鼻,惹得他不时咽口水――因为囊中羞涩,又不知道下面还会有什么花销,一分钱也不敢乱用。
却见街上有许多穿着髡贼款式衣服的年轻女子,三五成群,拿着各种零食小吃,一边吃着,一边打闹嬉笑,旁若无人。不由心中暗暗诧异:女子夜里出游已是惊世骇俗,身边竟然连个男人都没有,这成何体统?万一遭人调戏拐骗又当如何?
再看街上,没有男人相陪的女人却着实不少,有的甚至是孤身一人在街上行走。林铭暗暗咋舌:不用说,这里的治安肯定是极好的了,但是女子这般狂放又算是何等的风俗?即使大宋也不见得如此吧。
“果然是海外蛮夷。”林铭暗暗慨叹。
“让一下,借过,借过。”身后有人一叠身的喊着,一个矮小结实的汉子拖着一辆车从他身边擦身而过,车铃叮当一阵乱响,已经跑出十多丈外。
这个时间,街道上装货的马车、骡车已经很少,取而代之的是许多“澳洲车”。林铭看来这就是一把圈椅蒙了布面两侧装上轮子,前面还有两根长长的把手让车夫拉着,靠背上还有几根叠起来的竹骨布面,似乎能撑起个车蓬来。车夫们穿着蓝布对襟小褂,背后涂着串“大食数”,在人流中把车拉得飞跑,车上的铃铛叮呤当啷的响个不停。
东门市上几乎没有一顶轿子或者滑竿,满街跑得都是这种“澳洲车”――本地唤作“黄包车”。其中有几辆装饰精美,不但车座背后有一个硕大的金色五星,车座两侧还各装一盏不知道什么灯,亮得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