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都压低了声音,蹑手蹑脚的收拾起东西来,面粉、核桃、糖……连着没烤熟的核桃酥都一一收了起来,由张毓的爹拿进内宅去了。
张毓不放心,又跟着他母亲去各处看了看,把门窗都检查了一遍。他母亲躲在卧室里,将家中的细软收拾起来,藏在内宅堂屋的方砖下面。又关照张毓去前面铺子里去看着伙计和学徒。
“你看着他们,莫要让他们使坏,虽说都是熟人介绍,人也算老实本分,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难保他们见乱起意呀。”
店里的伙计和学徒都是外县来得,外面既过兵,断然没有扫地出门的道理,他们平日里就在店铺里打地铺,如今也无处可去。张毓娘便派他去看着,免得他们“勾引匪类”。
张毓点头:“娘,我省得!我觉得是不是把那特许证给挂到外面去……”
“这会外头情况不明,咱们挂出去反而惹人注意。不如先看看再说。”
与此同时,虎门寨中军衙门里,十几个全身披挂的把总、外委齐聚一堂。他们今天天不亮便被召集到中军衙门来会议,可是等到天色已泛起鱼肚白了,刘千总还是没露面。不由得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虽然不知道刘千总召集大家会议要议些什么,但是大伙都估计和髡贼有关。
最近几个月,江面上髡贼的船只来往频繁,站在高踞亚娘鞋岛上的武山山顶,江面上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来往于大世界的拖船比过去多了一倍还不止。虽说髡贼放出风来说是这是为大世界开张预备的货物和装饰建材。但是军人的直觉还是告诉他们这里面有蹊跷:这些船只装得不是普通的货物!
有人说看到帆布罩棚下露出过许多穿靴子的脚,也有人说半夜里从大世界码头上卸下过大炮,还有一次,一艘澳洲人的船只在江面上行驶的时候突然自己就爆炸了,片刻便沉入了水底……
澳洲人在船上运得是什么,是本地官儿们十分关心的一件事。要说这珠江可是广东的省河,只要拦截船只检查就可以知道澳洲人的葫芦里卖得什么药。然而自从澳洲人兵临白鹅潭之后,大明就丧失了对澳洲船只的临检之权。虽说后来也有几个愣头青或者钱迷心窍的“不畏强暴”的“临检”、“扣押”悬挂元老院旗帜的船只,结果不是晚上起火死全家就是白天全家手拉手投水自尽,几回下来,自然没人愿意再去干这事了。
江防上的军官们每天都能看到喷着黑烟的澳洲火轮船从江面经过,私下议论起来都绝的澳洲人最近将有“重大举动”。然而就算知道髡贼要做什么,他们这些人又有什么办法呢?髡贼当初突入省河,直抵白鹅潭的战斗给这些人的印象太深刻了――一种完全的无力感使得他们大多失去了抵抗的想法。
真要打起来怎么办?所有的人都焦虑的考虑着这个问题。还不是以卵击石,玉石俱焚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