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毓这才知道这些警察来家里是要“报户口”。这事倒不算陌生,因为每年保长、甲长少不了也会陪着衙役来“清查牌甲册”,其实并不清查什么,打着官腔说几句场面话,拔脚走得时候少不得还得送上几百文的“草鞋钱”。他娘说过,“清查一回,店里一天白做。”
可是要不小心应对,惹恼了这班大爷,说你有“隐瞒匪人”之嫌,直接一根链条锁到衙门里,那就不是几百钱的问题了。人一进了班房,不拿出点真金白银休想出来。开小木作的曹掌柜的就吃过这个苦头,没吃没喝的被锁在尿桶边一晚上,第二天使了好几两银子才给放出来。
“这就是你儿子?”警察问道。
“是,正是犬子。”张毓爹赶紧回答。
“你就这一个孩子?”
“原本还有几个,都没留住……”
“姓名?”
“叫做张毓。”
“怎么写得?认字吗?来,写一下!”说着递过纸张笔墨来。
张毓赶紧写下自己的名字。警察端详了下,递给旁边的一个书办模样的警察,“写吧。”他吩咐道,“姓名张毓,与户主关系:父子。”接着又问道:“出生年月?”
“万历戊午年三月初九生。”
“公历是哪年?”担任书手的警察写了之后又问询问的警察。
“万历戊午就是万历四十六年……”警察翻开本书,“1618年!”
张家都不知道这1618是什么意思,也不敢多问。
“是在这里生的?是你和现在的老婆生的吗?”
中古社会妇女生育死亡率极高,有点经济能力的男人自然是要续弦的。另外还有婢妾所出、典妻所出等各种复杂的因素存在,孩子不是主妇生育的并不稀罕。
“是,正是在家中。”张毓爹答道,“小儿确系山妻所出。”
“文化程度?”警察问了之后大约也觉得这样问不妥,又加了一句,“念书吗?”
“是,犬子在社学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