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尚洁忽然意识这件事的工作量有多大,她惊呼起来:“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要控制城里的所有米店布店。还是准备大规模开国营商店?”
“不,没这么夸张。”张易坤说。“我们只要控制住批发渠道就行了。”
林佰光点头:“不错,广州的生活必需品其实都仰仗外地供给。控制住外来批发渠道也就等于控制住了市场。”
陈策问道:“这事好办吗?”
林佰光微微一笑,说:“凡是要涉及既得利益集团的事情都不好办。好处是我们是新生政权又是外来户,没有千丝万缕的利益羁绊。”
林佰光口中的利益集团,说得是牙行。
广州的粮食并不能自给自足,需要外来的米粮输入。但是明代的贸易并不是自由贸易。外来行商并不能在城市里自由销售运来的货物,必需通过持有牙帖的牙商来发卖。牙行原本是中介人的角色,但是官府通过颁发牙帖等于是允许他们垄断了某些行业的贸易。
由于牙行是坐地虎,又有官方授予的“独家垄断权”,自然对行商竭尽盘剥之事。牙行并无资本,也无需资本。牙商强迫行商赊账放货给牙行,再由牙行批发出卖。在运作中行商往往收不到货款或者拖欠日久。即使能够按时结款,往往也会打很大的折扣。英国人深恶痛绝在鸦片战争之后强迫清政府废除的广州十三行制度实际也是一种牙行。
米粮贸易在广州是由牙行垄断的。这点林佰光是十分清楚的。
“干掉牙行需要多久?”
“不需要多久。”林佰光笑了笑,“我想刘市长的桌子上,他们的帖子已经来了很久了。”
“我在等法务省给我派法官来组建临时法庭。”刘翔说,“老是组织军事法庭,第一不正规,第二有不少人看着眼红,冠冕堂皇的帽子给我预备了不少,咱戴不起。”
郑尚洁知道这几句谈笑中杀机已显。垄断广州贸易数百年的牙行的老板们家破人亡就在顷刻之间了!
她还记得前几天,有牙行的老板就走自己的贴身丫鬟--不,生活秘书的路子,向自己奉上厚礼,卑词请托能见上“刘大人”一面。并且暗示说牙行“于公于私”都会“竭力报效”,其中意味不言自明。没想到这里已经在谈笑风生的准备“杀猪”了!
她忽然觉得有些害怕,这些男人,虽然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但是本质上都和自己的丈夫差不多,原来都是些普普通通的小市民。而现在他们的言谈依旧是那种平淡无奇的话语,其中却带着阴险残忍的气味。就连他们的笑容,看起来也是暗藏狰狞。
“咱们归纳一下吧。”陈策说道,“为了让新货币流通起来,我们需要有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