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是在操场上吃的,白米饭和杂烩菜糊管够。这杂烩菜糊是用大铁皮桶一桶一桶的挑到操场上的,热气腾腾,香气扑鼻,就是看上去实在没什么胃口。杨二东闭着眼睛吃一口:味道倒还不错,感觉里面有荤腥——到底有什么,谁也吃不出来。
吃过午饭,稍事休息之后又开始下午的训练。下午的训练又是队列训练——这时候考验才真正开始:教官们说的都是“新话”,而士兵们各操方言,要说他们之间有什么通用语言的话,那就是广州官话了。
除了少数“见多识广”的士兵——比如杨二东,他听得懂“官话”,所以这“新话”勉强也能听个六七成——大多数士兵听到“新话”就和外语的差不多。
这么一来,下午的操练就成为一种残酷的听力训练了。教官们只用新话发号施令,最多有一些肢体命令,一旦领会错误就会被军棍进行“精神注入”。
口令即听不明白,条令规矩多得要命,虽说有《军人手册》,但是多数士兵目不识丁,根本记不过来。于是训练场上便动不动挨揍,一边被揍还得一边大声重复自己的罪名——还得用新话念,念的不标准也得挨揍。被揍得多了大家也归纳出了经验来。总的来说,凡是没被命令去做的,就通通都不准做,谁要做了就要挨军棍。
晚上回到宿舍——新训中队的宿舍就设在“三总府”里,空的厅堂里铺上干草,遮风又避雨。对于常年风餐露宿的丘八来说算是不错的住宿了——所有人的腿都僵硬地回不过弯来,身上更是到处都疼。一个个勉强爬到草铺上休息。
“这一天挨的揍,比二十年挨的揍合起来都多……”李普慢慢的挪着坐在草垫上,龇牙咧嘴的抱怨道。他亦是梧州的降丁。
“幸亏这澳洲老爷打人用的是细木棍,要是换成了大明的军官,今天非给活活打死了……”
“那军棍就别说了,能把肉都给打飞!”有个兵说,“早年我见过一回,巴掌大的肉片都飞到旗杆上了,骨头都露了出来……太惨了。”
“当兵吃粮,到哪里都不是苦差事!谁叫咱八字不好的!”有人叹道,“我十五岁死了爹,只好出来当兵吃粮,到现在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老娘是不是还好……”
“怎么样了,你娘又给你找了个新爹呗……”
“放你娘的屁!”这边就要动手,马上又被人拉开了。
“挨揍没挨够,你这是要去送人头?!”杨二东劝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澳洲人他x的巴不得你们乱来,他好来杀人祭旗。”
“二东哥说的是。大家都是袍泽,少起哄了。”
“澳洲人凶是凶,总算不乱杀人。吃也吃得好!就不知道这澳洲粮能吃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