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存厚轻蹙着眉头,手中捧着早已冷透的茶盏,坐在书房中静静出着神,窗外一缕清风徐徐吹入,将桌畔新刻的诗集柔缓的翻开,发出哗哗的轻响,让今日的风儿显得分外喧嚣。
院子里却是静悄悄的,一丝咳嗽声都听不到。依旧是多年前的老样子:绿苔森森的假山、苍翠的古木,一池碧水,还有他最钟爱的几十盆兰花……
这静谧的安逸还能保持多久呢?梁存厚暗暗问自己。
贵人聚的事情似乎已风平浪静,可熟悉髡贼套路的梁存厚还是嗅出了山雨欲来的味道。明里暗里似乎都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慢慢的收紧,让梁公子感觉呼吸渐渐地困难,心烦意乱,但却又什么都抓挠不着,让他充满了四面不靠的虚浮的不安全感。
门外丫鬟轻声传道:“林尊秀林公子来了……”梁存厚似乎猛地醒来,放下茶盏,长出一口气道:“速请。不必到花厅,直接请到内书房来。”
不多时林尊秀便急急走入,一见面也不客套,便将一张报纸放在案头,直言道:“梁兄请看,这是前日日报上登出来的新文章《财税的罪与罚》,小弟细细看了,文章写的是所谓澳宋征税的诸般判例和情弊,澳洲人叫做案例和解读。洋洋总总明里暗里都是一句话,依法纳税,隐税必究。可按澳洲人的律法,咱们参了股的暗门子买卖可全是非法生意,全在打击征缴之列,可其中行院、赌坊之类若是过了明路,不说补缴税款、罚没,便只这乡梓之间汹汹物议你我便如何承受,可少了这一大注流水运转,又如何与髡人周旋。”
梁存厚怔怔的看着窗外,许久才道:“昨日赵举人来了。”
林尊秀一怔,问道:“他来又是何意?”
梁存厚道:“赵家与我梁家素来交厚,多有银钱往来,昨日却将账目平了,又言语闪烁,怕是一时半会不会再与梁家往来了。”
林尊秀道:“这是为何?”
梁存厚道:“赵举人说自前些日偶得郑主任一言要他守法遵法后,他已将家中大小资财营生重新具结上报财税局,认罚认缴。昨日里特来告罪,言外之意,要梁家多多保重,好自为之。只怕是髡人要与我等不利了。”
林尊秀大怒道:“这软骨头的老儿,这髡人还未怎的,便将他吓得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