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解髡贼倒有雅兴!易浩然暗暗鄙夷。
“她一个人孤身在此,能做出行刺真髡的事情已经不容易了。如今顺从澳洲人,也不过委曲求全罢了……”
“呵呵!岂不是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她下无子女为丈夫延嗣,上无公婆赡养。求什么全?不过是贪生怕死,苟活于世罢了!难得邢老爷待她一片冰心。事到临头,却不肯一死殉之,还要做出这等寡廉鲜耻之事!”易浩然如同发泄一般的咒骂着。
常青云脸色发红,隐隐约约觉得这易浩然是在指桑骂槐。然而他不敢与他相争,只得忍气吞声。
易浩然骂了几句,忽然发觉自己太过失态,这里是什么地方?!若是被人听到了去告发,自己和常青云死不足惜,这反髡大业岂不是要泡汤!
当下立刻道:“惭愧惭愧,某失态了。常兄见谅,见谅。”
“好说,好说。”常青云一脸无奈的苦笑。
易浩然此时平下心来,他想到这其实也是个好机会。从她的画来看,蔡兰虽已从贼,但是心有不甘,画意中满是伤痛和羞耻。若是能有机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再责以大义,大可为我所用――这个作用就远不是江秋婵所能比拟的了。
想到此处,他暗暗兴奋。但是他并不打算和常青云说破,他觉得这位举人老爷的意志很不坚定,虽然勉强参与了自己的“大业”,依然是不情不愿。自己若是说得太明白了,把他吓坏,反而容易坏事。
想到这里,他已经想好了对策。
“照我看,你这画与其说是画给蔡兰看,倒不如受是画给澳洲人瞧得。”易浩然拿定了主意,“你看这蔡兰的画,兰花不是无根便是污泥浊水中,这是何意?”
“兰花无根,昔日郑忆翁所绘兰花多如此――以示高洁不肯沾胡虏沾染之土。可是又把兰花画在污泥浊水之中……两者的画意岂不是相反。”常青云有些搞不明白
“这实乃是她内心苦痛。”易浩然慨叹道,“初时她为殉夫,主动去谋刺澳洲人,是为汉贼不两立;被擒之后又从了贼,失了节,心有不甘。”
“原来如此。”常青云点头道,“只是我这应和……”
易浩然道:“我看常兄要应和也容易。这澳洲人对蔡兰多半是存了心意。要引她高兴。你若是一味迎合蔡兰,尽绘些郊寒岛瘦的画去,一则澳洲人瞧了不喜,二来万一这蔡兰被你的画勾起无限伤心,自寻了短见,你岂不是大大的罪人。”
常青云一颤,心道我真是糊涂之极!只一个劲的想着如何应和,一点都没想到这里面的关节所在!真要是蔡兰寻了短见,真髡第一个迁怒的必然是自己!
“易老爷真是远见卓识!不过,若是搞得喜庆富贵,怕也不能合意……”
“这蔡兰好歹是也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小家碧玉,又有丧夫之痛,若绘锦鸡牡丹,反倒是大大的不妥。”易浩然沉吟片刻道,“兄台除了花鸟,山水可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