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商人道:“自古‘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你我身处乱世,想必听过‘匪过如梳,兵过如箅’的说法,百姓既怕盗匪,更恨官兵。唯独这大宋的伏波军不干奸淫掳掠、杀良冒功之事。兵祸一起,疫病也跟着流行,两年间粤北痘症肆虐,村村戴孝。幸得官家施以疫苗,如今边境村落已人人接种,不再受这死别之苦。倘若土匪都如大宋这般,从贼又如何?”
文人不再说话,他和小厮在南安办理入境的时候也经过了所谓“净化”隔离,被那身穿白衣的短毛女子拿着一种从未见过的针在手臂上戳了几下,等上臂出痘之后才准许入关,还发了张“疫苗接种证”。
商人们还在眉飞色舞地谈论之前的战事。
“伏波军兵锋所指,如摧枯拉朽一般,攻下南雄、南安和南野城,赣州震动。当此之时,临武的矿工也暴动呼应,明国匪兵被打得抱头鼠窜……”
又一人笑道:“嘿嘿,南赣巡抚听说‘髡贼不满千,满千不可敌’,吓得紧闭城门,差点上吊。”
“赣州城池坚固,易守难攻,没听说伏波军攻打过赣州。只是那南赣巡抚辖区丢失过半,崇祯小儿气急败坏,一怒之下将他下狱了。”
……
听着商人们的演艺评书,文人抬头闭上了眼。三年前的正月十五,他在广州与朋友乘醉策马,纵游花灯夜市,好不痛快。适逢南海知县黄熙出巡,他来不及回避,被衙役大声呵斥,他也不下马,黄熙十分生气,命人收了他的马。他恃才傲物,自命一代风流才子,讽刺道:“骑驴适值华阴令,失马还同塞上翁。”因此得罪了知县。
黄熙上奏削去他的功名,更要拿他治罪。他的岳丈按云南便道梁元柱求情也无用,不得已亡命广西,从此浪迹天涯,脚印遍布广西、湖南、江西,也见识了大明朝烽烟四起的景象。
去年忽然听说髡贼作乱,兵不血刃便拿下广州,他心忧家人安危,又有心回乡组织义兵报效朝廷,于是想尽办法欲回广州。只恨那髡贼断了大庾岭商道,盘查甚严,终不得返。正在进退两难,徘徊忧愤之际,却偶得贵人相助。这才暂时安顿下来。盘恒半载,听闻髡贼似乎与江西地方达成某种默契,不和不战,商路重开,这才踏上了返乡之路。
这一去,等待他的将是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