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美国人叫西德尼·戴维·甘博。
在国内,认识人都管他叫甘博。
甘博都懵了,自从来大清,还没见到这么嚣张的中国人。
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更遑论是在这片土地上自诩高人一等的洋人。
“你,你为何这么粗俗无礼?”
他见眼前这中国人身材高大,与别人不同的是腰背挺拔,脸上胡茬刮的黢青,穿着圆角领的粗呢斜纹西装,表情没有任何麻木,叼着根雪茄恶狠狠的盯着他。
行头换得斯文了,但老赵还是那个粗暴的老赵,一把将甘博薅下了毛驴,夺过他手里的皮鞭劈头盖脸的抽打:“对你们美国人粗俗那不是天经地义吗?伱妈了隔壁的,抽死你丫的……”
毛驴一点都不怕,朝着甘博扯脖子嗷嗷的叫唤,像是在嘲笑。
甘博被打蒙了,满脸都是血印。
“我是美国人!”
“凡是美国人都要挨打,谁也不能破例!”
这话旧金山的警察听了最耳熟。
赵传薪手上不停,使劲抽打,阳光正好,星空之根蓄能满满,导致他都抽打出残影了,小皮鞭发出“咻咻”的破空声音。
“哎呀,上帝啊,不要打我了……”
“上帝不打,我打,猪狗一样的美国佬。”
“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放你麻痹!”
这皮鞭或许是用了很久很久,有些不结实,加上赵传薪抽打的太快,折损严重,竟然给抽断了。
惯性又挥舞两下,赵传薪将皮鞭把儿一丢:“啊……tui!什么东西。”
甘博见他不打了,抱着脑袋哀嚎:“我要报警,我要叫巡警,我要报使馆……”
“你他妈去啊,快点去,回来我给你加餐,正好山货下来了,给你凉拌见手青,爆炒蹬腿蘑,露莲叶蘸酱……”
“……”
这吃了肯定是要长命百岁的。
此处距离钟鼓楼不远,一条街上全是行人,对两人指指点点。
赵传薪瞪着他们:“看啥看?没见过长得英俊的男人吗?”
“……”
赵传薪骂骂咧咧的走,走出去几十米后,听见身后踢踢踏踏声,发现那头毛驴竟然紧随其后。
他哭笑不得,驱赶:“去去去。”
毛驴不为所动。
赵传薪在路旁白菜摊,买了一颗白菜,放在地上,告诉摊主:“让它吃,待会有人来接。”
这下总算不跟着了。
他要上火车,带不了毛驴。
赵传薪动作仿佛闲庭信步,却迈出了八步赶蝉流星追月的步伐,毛驴只是低头吃了几口,再抬头,就看不见赵传薪身影了。
到了火车站,门口有固定岗的巡警。赵传薪戴上了礼帽,双手插兜,趾高气昂。
如此一来,巡警就不敢造次拿捏。
赵传薪见巡警不但不敢拦,还得微微点头,保持着“我不认得你但你看上去很牛逼”的恭敬。
这让赵传薪想起,以前总有人拿一些身家巨富的名人举例,说做人要低调。
百姓云从跟风,觉得低调是美德。
看,百姓总是这般容易糊弄。
人家低调,是因为名气摆在那,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走到哪用不着靠装逼就能撑起一片天。你低调,就是自找麻烦,谁都觉得你好欺负,亲朋好友不知道你实力,也经常会做一些令你不愉快的事,说一些不太懂得尊重的话语,令你闹心。
相反,你要是让别人知道你牛逼,哪还会有那么多闲言碎语?
最多酸溜溜的说一句:看,他现在有点臭钱,真能嘚瑟。
还不敢当面说。
赵传薪走进了车站,买了头号车厢的票。
车上,照例还是洋人多。
因为此时的车票票价有两种制度,一种是一二三制,另一种是一二四制。
大概意思是,譬如山海关到京城,末等车厢价票价,从右到左写着:洋叁圆壹角。
而头等厢票价写着:洋拾贰圆肆角。
这便是一二四制,头等厢是末等车厢的四倍,次之是两倍。
所以一般人根本坐不起头等车厢,里面座椅都是真皮的,很柔软舒适,还带小桌,设施齐全,窗明几净环境优雅。
后世的一等座和二等座是差不上两倍的,但多数人还是会选择二等座,更遑论此时的一二四制。
赵传薪上车,吸引了不少注意力,他大摇大摆的坐下,翘起了二郎腿,掏出烟点上。
甘博报了巡警,也通知了使馆,但没卵用,他们都没料到赵传薪走路比他们跑还快,火车开动也没能找到人。就算上火车,怕是轻易也不敢来头等车厢肆无忌惮搜查。
每次上火车,赵传薪十之七八要遇到点状况。并非他是灾星走到哪哪里乱,而是头等车厢是达官贵人和洋人的聚集地,赵传薪和这些人向来不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