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传薪不置可否。
事情要从哪里着手,来之前他就已经心里有底。
首先,五翼总管心很齐,遇到事总是共进退。
五翼八-旗当中,哪些人最骁勇善战?
第一应该是索伦人。
索伦人,最早是指居住在西伯利亚和外兴安岭一带的土著,也就是“野女真”“生女真”。但现在,基本指鄂温-克族。
再就是巴尔-虎人。
他们是当初的布里亚特人迁徙而成。
这些勇猛的民族,几乎快被清廷给薅秃了,好事未必轮到他们,但打仗一定带上他们。
索伦人,差不多是大清最后的一点战斗力上的颜面,却因为热武器兴起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现在,赵传薪也要薅薅他们的羊毛了!
没多久,再次接到兵备道的电报。
杨桑达喜面色更加尴尬:“大人,巴当阿总管,他,他不来……”
这么不给胪滨府新来知府面子,真的好吗?
谁知赵传薪好像一点都不生气。
“告诉我索-伦旗怎么走,你且回衙门听命。”
“大人,你……”
“别废话。”
“是!”
赵传薪和杨桑达喜出了满洲里,让杨桑达喜将马一同牵走。
“牵走了马,大人如何去索-伦旗?坐火车么?可我们才出了满-洲里……”
这次,赵传薪都懒得解释,背上了早就习惯了的姚冰,踩着缥缈旅者,在杨桑达喜面前便呼啸而去。
杨桑达喜看着留下的一道烟尘,和已经远去的人影,不禁瞠目结舌……这是什么妖法?
草原上奔袭,格外的简单。
赵传薪火力全开!
仅仅半小时,就抵达了索-伦旗所在地。
索-伦旗聚居地在海拉尔城城南外。
他们似乎正在举办某种仪式,升起了篝火在旁边载歌载舞。
赵传薪收起缥缈旅者,放下姚冰,牵着姚冰上前抓住一个挎着弓箭的草原汉子说:“我是新来的胪滨府知府,带我去找你们的总管巴当阿。”
这汉子毫无恭谨可言,上下打量赵传薪:“新来的知府?什么知府?不是刚改都统衙门为兵备道,怎地又改成什么府了?”
赵传薪不说话,只是冷冷看着他。
汉子也不怎么怕,梗着脖子与赵传薪对视。
周围人见势不妙,心很齐的逐渐围拢,将赵传薪围在中央。
此时,有个粗犷威严的声音传来:“什么事?”
“总管,有人说他是知府,来寻你。”
那汉子眼睛还死死瞪着赵传薪,头也不回的喊。
人群分开,一个穿着长袍,戴着大檐帽,满脸丘壑的男人走了过来:“竟是胪滨府的知府到任,有失远迎!”
边说边拱手,礼数到了,但也不怎么恭敬。
吹吹打打的乐器休息,唱歌跳舞的人暂停,人们都好奇的看着这边。
赵传薪摘了牛仔帽,扣在姚冰脑袋上。
他乐呵呵道:“巴当阿总管?”
“正是下官。”
“叫你为何不来?”
巴当阿老脸一尬。
妈的……你才刚发完电报,怎地就到了?不是说在满-洲里发的电报么?坐火车也没这么快啊?飞来的?
他却不知,一般鸟的速度都赶不上赵传薪跑的快。
巴当阿咳嗽一声:“下官,下官须得听从兵备道命令,不能随意离开。”
算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赵传薪也不废话,当即道:“今后,不必听兵备道,听我赵传薪的!”
“呵呵,哈哈……”巴当阿仿佛听见了最好笑的事情。
周围人也跟着大笑,笑的前仰后合。
当地的各部,和清廷关系很独特。
五翼八-旗,原本都受都统衙门节制。现在,则受兵备道节制。
其实是一回事。
节制归节制,但也不是无条件服从。
五翼总管,也是有发声的权利的。每当他们需要为自己所部百姓考虑,就会不断上书请示,清廷和当地衙门必须重视。
但新设的胪滨府算哪根葱?
听说是什么赵传薪来任新知府,他们地处偏僻,才不认得什么赵传薪。
这里的人多半连汉字都不认得,更别说看报了。
他们笑,赵传薪也笑。
姚冰听了,好奇抬头,可帽檐挡住视线,他不耐烦的将帽檐掀起,小朋友皂白分明的清澈眼睛里全是问号:“师父,你们笑什么?”
“乖徒儿你看此处载歌载舞,看了都高兴,怎能不笑呢?”
巴当阿听了这师徒对话,也笑着说:“是啊,在一群雄鹰当中,你也应当笑,即便你还只是小家雀。”
一顿夹枪带棒,不知说给姚冰听,还是说给赵传薪听。
赵传薪看着不远处有一棵大树。
他低头对姚冰说:“乖徒儿,捂住耳朵,捂的严实些。”
姚冰很听话,立刻捂耳朵。
他大概知道师父要干啥,因为他见识过。
赵传薪取出一根雪茄,剪掉一截,叼在嘴里,打了个响指烟头明灭。
他又取出了麦德森机枪。
非常突兀的……
塔塔塔塔……
朝天椒弹夹的一侧,金黄色弹壳迸溅。
骇人的火舌喷吐。
周围人看的听的面无血色。
只见不远处的那棵大树树皮飞溅,木屑翻飞,一梭子子弹打尽后,大树咔嚓一声,拦腰截断倒地!
赵传薪把麦德森往肩膀上一扛,夹着雪茄的左手微微抬起,手指勾了勾:“来,接着奏乐接着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