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家和其余农民一样,面临着或成为雇工、或沦为流民,或者……造反!
恰好莫雷洛斯州有人揭竿而起,袭击大庄园,打出了夺回本应属于农民土地的旗号,埃米利阿诺·萨帕塔二话不说就加入其中。
迪亚斯的乡村骑巡队开始追捕他们。
这个过程中,原本的起义军老大被骑巡队警察射杀,众人便推举埃米利阿诺·萨帕塔当领导。
他们这会儿被乡村骑巡队追的如同丧家之犬,已经到了穷途末路。
有人提议:“咱们去投靠立宪派吧。”
埃米利阿诺·萨帕塔摇头:“他们会妥协,将我们交出去的。”
有人说:“我们分开逃走,谅他们追不上我们这么多人。”
埃米利阿诺·萨帕塔继续摇头:“那我们此前所做将付之一炬,毫无意义。”
这些农民开始不耐烦:“那你说该怎么办?”
埃米利阿诺·萨帕塔刚上位,威信不足。
他左手扶着大檐帽,右手拽着胸前的武装带,说:“我们去上帝之路,去普埃布拉群山的山谷。”
有人惊呼:“什么?那里可是土匪出没的地方呀,我们……”
埃米利阿诺·萨帕塔看看周围一个个灰头土脸,不修边幅,拿着各式武器的农民,哈哈一笑:“土匪?难道,你们觉得你们现在不被人视为土匪吗?”
大家愣了愣,纷纷笑出声来。
乡村骑巡队,可不就是以“土匪”和“叛乱者”名义追捕他们么?
只是笑完,众人又沉默。
对未知的前途充满恐惧。
埃米利阿诺·萨帕塔见状鼓舞士气道:“诸位莫怕,到处是渴望土地和自由的农民,就如你我这般。迪亚斯闹的天怒人怨,立宪派、比利亚派都开始反对他,斗争的浪潮越来越高。这一路上,我们不会寂寞,我们将得到沿途农民的拥护……”
……
赵传薪一觉醒来,回胪滨府办公。
骑骆驼去府衙的时候,碰上了多日未见的徒弟姚冰。
姚冰带着一群小伙伴蔫头耷脑的走。
赵传薪问他:“这是咋了?”
看见赵传薪,姚冰眼睛亮了亮:“师父,俺的产业让俺爹他们收走了。”
赵传薪笑了笑:“收走就收走吧,千万不能年少有为,否则将来必成大器,那多累啊。”
姚冰:“……”
他的玩伴阿尔苏,脑子不大灵活。
他仰着圆脸说:“大人,有人说你不是好人。”
姚冰有些着急。
这岂非没事找抽?
却见赵传薪点点头,叼着烟说:“这人还是比较了解我的。”
阿尔苏:“……”
赵传薪说:“今天二月二,龙抬头,待会儿你们都去府衙,为师给你们剃头。”
等赵传薪骑着骆驼走远,阿尔苏摘了栖鹰冠,挠挠锃亮的脑门,疑惑道:“姚冰,大人为何不生气?”
姚冰抽了他后脑勺一巴掌:“以后这等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要再说!”
姚冰玩了会儿,带着小伙伴去了胪滨府府衙。
崔凤华告诉他们在走廊尽头的长椅等着。
这是胪滨府特意为来府衙办事人员打造的长椅。
长椅有靠背,每排坐六人,椅子腿不可活动。
实木长椅,已被人坐的油光锃亮,短短时间便包了浆。
可见,胪滨府每日里还是很繁忙的。
一群孩子坐着不安分,身上长虱子一般左右的扭动。
当然,或许他们身上是真的有虱子……
当赵传薪处理完公务出来,一摆手:“走,咱们去澡堂子。”
马步岱听了犹豫:“大人,我们没钱进澡堂子,要门票哩。”
赵传薪见他们一个个油光锃亮,衣服打铁,摆摆手:“本官请客。”
“哦!”一群鼻涕娃跳了起来。
只要不是自己拿钱就好。
于是,胪滨府街头,赵传薪骑骆驼,后面跟着一群鼻涕娃,行人和小贩指指点点品头论足。
依托于胪滨府府衙的美食一条街,如今十分出名。
胪滨府不讲究牌面,允许在府衙外摆摊,但必须让出主路,并且要讲究卫生,如果谁乱扔垃圾,后果很严重,罚款罚到怀疑人生。
尽管有如此多的条条框框,但小商小贩还是乐意来此,只因客流量大。
赵传薪看到街旁的包子摊刚开锅,他早上也没吃饭,于是在骆驼背上丢过去一块大洋:“能买多少就买多少。”
包子摊的布里亚特人“啪”地合掌,接住银元,眉开眼笑:“多谢大人!”
他们两口子手忙脚乱折腾。
这些鼻涕娃正长身体,怎么吃都不带胖,干吃没够,立即包围包子摊。
别看都是孩子,食量最大的阿尔苏能吃九个大包子,让人担心能不能把肚子撑爆。
但赵传薪不是很担心,因为他见过一顿饭吃三十六个包子的成年人。
库尔德是个鸡贼的娃,两手倒腾着热气腾腾的包子递到赵传薪面前:“大人,给你。”
赵传薪看着包子上清晰的指头印,黑乎乎的,大摇其头:“什么都吃只会害了本官,还是你自己享用吧。”
吃完包子,赵传薪带他们去澡堂子:“都进去泡,往木桶里撒这个药,记得,头发也要泡。”
他拿的是驱虫药。
一群鼻涕娃三下五除二褪去衣服,跳进木桶里,溅起了巨大的水花,惹的旁人怒目而视。
阿尔苏这蠢货,也不知仗着有后台,还是自从被奸细桑杰痛打后变得鲁莽。
他握起拳头,干巴巴的胳膊紧绷绷的,吼道:“瞪啥瞪?没见过肩上能跑马,臂上能站人的好汉吗?”
一句话,倒惹的周围人哈哈大笑。
赵传薪拿出丝瓜瓤子丢给姚冰:“待会儿互相给搓背,洗干净点。”
姚冰眼珠子转了转:“师父,那里有搓澡工。”
“搓澡工不要钱的吗?你以为为师很富有么?”
姚冰:“……”
赵传薪让人找了个单间,将他们的衣服和帽子都丢进木桶,先用旧神坩埚烙印加热,再撒药,之后以润之领主的致意搅动水流冲洗。
水面上,果然漂浮了一层小生物。
水浑,还泛着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