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赵传薪还倍感新鲜,几天后就腻歪的不行。
虚假举报的,提无理要求的……狗屁倒灶的事情一箩筐。
紧接着列维坦来报:“大人,日人中村健的羊至今没能找到,看踪迹往西边去了,只是风雪遮蔽踪迹,恐怕被山中黑瞎子和老虎吃了,依我看算了吧……”
这个世界,没那么多爱国者。
北边毛子,许多嚷着回归故土,并非爱国,只是迫切离开这不是人待的岛屿。
日本人当中,也有许多归顺维和局成为维和局自由民。
否则按照维和局的法律,他们在敷香郡都活不下去。
昨天有日本人中村健报案,说自家羊丢了。
冰天雪地,羊能跑多远?
列维坦派人去寻,无果。
赵传薪披上粗呢大衣:“也罢,列维坦,你在此主持大局,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列维坦脸色一苦。
他也不愿意干这活。
所以说,波亚尔科夫的职位,竟然难以替代。
天虽未黑,但风雪交加。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在下雪前赵传薪召工人赶工修出来的路,此时已经被雪给淹没。
所以他是跳跃着前进。
每次踩地面,至少飘个十几米的样子才会落地。
就这,等走了一里地,他还是要脱靴倒雪。
雪飘脸蛋子上化开,沾水的皮肤被东南风抽过,真如刀割一般生疼。
连赵传薪都觉得恶劣的环境,那就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又一次,赵传薪飘十多米脚踏实地后,身形陡然一矮,深深的积雪没过了腰部。
“王德发……”
赵传薪破口大骂,明明这条路是修过的,怎么还有如此大的坑等着他跳?
其实只怪他太重,下面有一层冻硬的雪壳子,如果他一百五十斤以下不会陷进去,关键他一百八十斤重。
岛上的毛子,无论一米七,还是一米八,或者一米八五身高,体重都被饮食硬控在135斤以下,135斤的血肉组成部分至少有35斤是伏特加,敢想么?
小鬼子就更别提了,150斤就能称为胖子,个中缘由敢想么?
赵传薪缩着脖子,抖落领子里的雪,开始动用旧神圣坛闪现。
目力可及之处尽可瞬息而至。
他之前不用,是担心会发生本世纪最大悲剧——二十世纪初战神赵传薪因冬天缺乏运动导致体重超标,严重高血压、脂肪肝、糖尿病,自此再没登过战场号……
赵传薪第一次来中村健家,他没见过苦主本人。
刚走进院子,就听畜栏里传出一番对话。
一个孩子不可思议而气愤道:“你为何与她那样,那样……”
一个汉子语气带着无所谓的调调:“她躺在那里,身子温热的很,她是那么的生动,我有什么办法?”
孩子更气:“你是个屠夫,叫你来是让你割肉的,不是干别的。”
汉子也来了气:“我用不着一个孩子教我怎么干活。”
“可这是头死羊,你还跟它那样,你真是我见过最恶心的屠夫。”
“……”
赵传薪被唬的一愣一愣的。
他走了进去,见畜栏里有个也就十岁的孩子,和一个满脸乱糟糟胡子的俄人。
而案几上有一头此时已经冻硬了的死羊。
“咳咳……”赵传薪咳嗽两声,引起两人注意,然后说:“本官没有起任何好奇心,会让这番对话默默烂掉的。”
那毛子屠夫脸色终于显得尴尬。
毕竟此时面对的不是孩子,是赵传薪。
赵传薪沉声问:“孩子,中村健是你什么人?你去将他叫来。”
那孩子叹了口气,老成道:“哪里还有什么人,大人,我就是中村健。”
“……”赵传薪听列维坦报告说中村健一人养了一群羊,还道是个成年人。“你家里就你一个?”
“是的,大人,养羊不容易啊,这里的草,无论羊怎么吃都长不胖,就像这里的人一样。”中村健俯身摸了摸案板上的羊头:“大人,这头羊算是肥的,虽然死了,要不你买去算了?”
“咳咳……”赵传薪咳嗽:“本官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还在华尔街闯荡过的硬骨头汉子,能接受缺斤短两,但决计不肯占加料的便宜。好孩子,我看你印堂发黑,定是缺乏营养,还是你自己进补优质蛋白吧。”
“哎,也罢。”中村健唉声叹气:“大人是否来告知我的羊被黑熊吃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说罢无限惆怅。
毛子屠夫嗤之以鼻:“黑瞎子冬天睡觉,根本不会出来,你的羊无非走丢了。但在这个时候,谁敢钻老林子给你找羊呢?你也别为难赵传薪大人了。”
中村健皱着八字眉:“哎,老林子里尽是虎豹熊罴,各处屯子也尽是虎豹熊罴,我还能不能长大,真是为未可知。看来,加入维和局,和以前也没什么两样。”
赵传薪拍拍他肩膀:“节哀。我也曾经以为以我的性格活不过三十岁,可你猜怎么着?”
“你活过三十岁了?”
“不,我原本真没活过三十岁。”
然后到另一个世界接着活。
上哪说理去。
“……”
赵传薪竖起衣领说:“我出去找找看。”
中村健眼睛里多了一丝希望。
这可是赵传薪大人呀,整个日本都流传着他的传说。
“大人,您能找到对么?”
“那要看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了。”
中村健脸上的光彩迅速黯淡:“假话是能找到,真话是希望渺茫,对么?”
“不,真话是能找到,假话是我找到之后把羊卖了钱揣自己兜里然后要跟你讲的。”
“……”
在赵传薪出门前,中村健忽然抬头,说:“大人,这屠夫居然亲吻死羊。大人说什么优质蛋白,什么意思?”
屠夫脸红脖子粗:“我那是试探羊有没有鼻息,它当时身体温热,我以为还没死,没死的羊怎么下刀子呢?距离近些,你便说我亲吻死羊,真是可恶。”
赵传薪差点被地上的一块木板绊倒:“我看你也不像什么正经小孩。”
在萨哈林,海边是一种冷法,靠近林子是另一种冷法。
无论哪种,都让你生不如死。
许多北边的流放犯,一年都有两个月份的逃亡高峰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