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你真好。”
赵传薪佯装没看见,弯腰给干饭拨馄饨。
他乐呵呵道:“是吧,包括赵正则在内,他们都不算什么的,大大只跟你关系铁,咱们铁哥们,就差烧黄纸斩鸡头的那种。”
姜明辛破涕为笑:“嘻嘻……大大你可真是胡言乱语。”
“是啊,他们都说我是失心疯,但我觉得自己心智健全,没想到你也这么说,算我看错你了。”
“哎呀,大大你不要难过,算我胡言乱语,我怎么会跟他们一样呢?咱们才是一伙的。”
姜明辛心情好到爆。
吃完馄饨,赵传薪还招呼她:“过来,我给你梳梳头发,”
姜明辛歪着脑子,很不信任:“大大,男子也会梳头么?”
除了她娘,还没人给她梳过头。
赵传薪手中多了把牛角梳,左一道,握住;右一道,握住,上面两道,握住。
收了牛角梳,赵传薪将她头发向上挪,先用橡皮绳扎马尾,左手拇指居中拦发,挽个圈拉向右塞入皮筋。
然后拉着头发散开成圆,多余头发扭劲儿补全那个圆,再用皮筋套上。
好一个丸子头。
“好了。”
赵传薪搬过她稚嫩的肩膀略作打量。
好家伙,小萝莉唇红齿白,脸蛋能嫩出水,怪不得赵宏志那小子五迷三道,小徒弟姚冰总是偷瞄。
姜明辛极度不信任赵传薪,蹬蹬蹬跑回卧室,在镜子前一端量:“咦,好古怪的样子。”
她又鬼鬼祟祟取出关外神灯。
刚想许愿,猛地想起神灯一年内只许三个愿。
“不行,等我想好要啥再许愿。”
将关外神灯小心翼翼用手帕裹了,珍重装进一口小木箱里,塞在她认为卧室最安全地方——床底。
那是孩子的高度,因为大人不舍得弯腰。
她蹑手蹑脚去苗翠花卧室,将房间开个小缝,发现窗帘已经拉开透光,说明她娘醒了。
“娘。”
苗翠花看了她一眼:“你自己梳的头?梳的还怪好的。”
姜明辛喜上眉梢,嘴角噙着得意:“真的吗,那我出去玩啦……”
“等等。”
“啥事儿,娘?”
“你开心什么?”
姜明辛支支吾吾:“没有呀?”
然后一溜烟跑了。
苗翠花去餐厅找赵传薪。
赵传薪虽然做饭,但概不洗碗,都是由女仆完成。
“你知道明辛为何喜气洋洋的?”
赵传薪叼着烟不经意道:“兴许快过年了,冲喜神了吧。”
“……”
直觉告诉她,这房子里,有一股暗流脱离她掌控悄然涌动。
她必须搞清楚。
……
中村健来到敷香酒馆,将帽子摘了,拎着毡帽在腿上拍打雪沫子。
酒馆烟雾缭绕依旧,人声鼎沸,四处大呼小叫,在这里永远找不到一个君子和贞洁烈妇。
毛子的女人也南下来抢生意了。
中村健听着钢琴声说:“弹得好一首《妻离子散曲》。”
“小子,终于舍得将你脏兮兮的头发剪了。”酒保笑着说:“又来骗盐水鸡蛋?”
“请不要污蔑我,谢谢,我会建议赵大人添加污蔑罪的法律。”
一听提到赵传薪,旁边毛子怪叫道:“听说赵传薪大人好多天前出门,至今未归,一直都是佐藤正义那个娘娘腔处理公务,这是否意味着咱们可以逃跑了?”
他们对佐藤正义殊无敬意。
中村健认为,这也是对维和局当局的轻视。
他用拳头叩吧台说:“如果你要逃跑,我会举报你。”
那毛子本来用玩笑腔说的逃跑,可听此言后难免恼怒:“我逃走前,先杀了你,反正我就是因为杀人流放到萨哈林的。”
他以为能吓住中村健,然而中村健夷然不惧:“诸位听见了,假如我死了,真相只有一个——他就是凶手。”
“我会杀了你再逃走,反正我已经逃了。”
两人看似斗嘴,但从周围人若有所思的目光中,心细的能窥见其中凶险。
大家都认为这小崽子疯了,这岂非找死?
中村健又拿拳头叩了叩吧台:“你要是给我买个盐水鸡蛋,我就告诉你为何逃不掉。”
酒保露出:看,你果然是来骗盐水鸡蛋的。
可偏偏那毛子真的给他买了盐水鸡蛋。
“说吧。”
酒保:“……”
周围人将耳朵竖起,赌徒的呼喝声都不自觉变弱。
中村健咬了一口盐水鸡蛋,脸上露出愉悦:“唔……不错,就是这个味道。”
“快说,别废话。”
中村健龇牙说:“海水已经结冰,你跑了,坐什么船离开?”
“我可以在阿尼瓦湾踩着冰面到日本。”
“等大人回来,他一句话,日本人会比抓捕自己犯人更尽职的将你抓捕送回来。”
他言谈举止间,俨然已经不将自己视为日本人一员。
毛子面色阴晴不定,萨哈林流放犯普遍缺乏掩盖动机的伪装能力:“赵传薪大人什么时候回来还不一定。”
“你敢赌么?”中村健一小口一小口吃鸡蛋,斜着眼问。
毛子不敢。
中村健补刀:“萨哈林一年有半年雨雪,这风雪天气,等你走到克里里昂岬,或许已经春暖雪化。趁早息了这份心思。”
气氛有些沉重。
这时候,酒保忽然神秘兮兮的来了一句:“你们误会了,你们都是自由民。我听波亚尔科夫说过,维和局自由民可自由出入萨哈林。也就是说,你们随时可以走,不违背法律的离开。”
“什么?”
“此言当真?”
中村健急了,他向酒保低声抱怨:“这件事,为何不先跟我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