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钱姑姑一道的张姑姑走上前,刚要开口,秦琬已披着衣服站在地上,瞧都不瞧钱姑姑一言,轻描淡写地说:“我知很多人家里,长辈的猫儿狗儿都比小辈体面些,凡事沾上‘御赐’二字,更是轻易碰不得。不过呢,人又要另当别论,你们可不是死物,打碎弄没全凭一句话。”死物打碎了,弄没了,自然很难收场,至于一个大活人……随意安插个“不敬”的罪名,难道圣人真会为区区几个奴婢去惩罚千辛万苦才从彭泽回来,他一心打算补偿的嫡亲孙女?
秦琬未曾说明,可在场的无一不是千伶百俐的人精,哪有不明白的?登时,秦琬的卧房内,侍女妈妈们就跪了一地。
见着如此情景,秦琬的神色越发平静,眼中的轻嘲却怎么都抹不去。
她知这些人并非真心忏悔,必定一个两个在心中骂她骄纵张狂,之所以下跪,一是以势相逼,二便是以为摆出个悔过的姿态,自己就会放她们一马。只是,凭什么呢?哪怕自己宽恕了她们,她们也不会心存感激,八成会在心中腹诽得更加厉害,这般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谁做?
富贵来得不易,更应懂得珍惜,却也不能委屈求全。环境那么艰苦的时候,秦琬尚未委屈过自己,难不成如今恢复了身份,反倒要受一群丫头婆子的暗中钳制?她身边的人,可以不够聪明伶俐,却一定要摆正自己的身份,对她足够忠心。故秦琬自己将衣裳穿上,取了件披风,往身上一罩,径自出了门。
她所居住的院落与沈曼住的正院毗邻,虽说快步走起来需要两盏茶的功夫,却也不是太难记。
偌大代王府,秦琬未曾踏遍,自不知所有的院落与道路,这点小小的路径,她岂有看了一遍还记不住的道理?
珍珠和宝珠见状,整个人都傻了。
在她们看来,满屋子的使女妈妈都跪下了,秦琬可以放狠话,可以说软话,可以恩威并施……总之,无论她做什么,她们都有应对的措施。偏偏秦琬来了这么一出,闹得她们起身也不是,不起也不是。
哪怕一直跪着,跪到腿都废了,也比现在这样好啊!
珍珠经历的事情多一些,知晓这时候必得有个决断,犹豫片刻,还是咬了咬牙,一股脑从地上爬起来,急急忙忙地追出去。
有她做榜样,宝珠与其余使女立刻追随,钱姑姑不情不愿地起来,脸上火辣辣地,如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满腔羞愤充斥在心中,差点让她喘不过气来。
混迹宫中三十余年,她可从未被人这样打过脸。如今县主来这么一出,自个儿还有什么威信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