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们自小入宫,哪怕骨肉至亲,几十年不见也疏远了,未必珍惜得起来。倒是周红英身边的人,老婆孩子热炕头,儿女一窝一窝地生。他们不怕死,无所谓,若是他们的孩子也得跟着死呢?
宫里来的人众口一词,说秦琬不好,反倒让代王认定了女儿的无辜和可怜。一想到秦敦被生母拿来争宠,至今高烧不退,他就见牙咬得咯咯作响,声音几乎从齿缝中迸出来:“来人!见周孺人和老二的奴才全部压上来,一个个给我打!若是问不出结果,就见他们全部扭到官府,告个盗窃之罪!”
此言一出,这些奴才吓得脚都软了。
她们有“体面”,关系盘根错节,就连主母都得分化拉拢,才能将之缓缓收复。饶是如此,还怕使女婆子们嚼舌根,坏了自己的名声,处置起来都得想个妥帖的法子,又出气又让人寻不出错。但秦恪是谁?正正经经的皇长子,代王府的主人,他命人送到官府去的奴才,还能有翻身的机会么?偷窃之罪,可大可小,万一代王说他们偷了御赐的东西,一家子人头落地也不过就是两三个月后的事情,他们怎能不怕?
出人意料的,周红英最信赖的周姑姑哀嚎一声,往沈曼的方向爬去。七月怕她会伤害到沈曼,立刻挡在面前,周姑姑竟抱住七月的大腿,嚎哭道:“奴婢知错,奴婢认错,奴婢老实交代!是周孺人说,实哥儿病了,大王都不来,可见王妃娘娘这十年来灌了多少坏话到大王耳朵里。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命薄,养不住儿子,就存心不让有儿子的人好过。既是如此,她便让王妃娘娘也不好过,彻底绝了王妃的指望!”
周红英未曾想到周姑姑会背叛自己,闻言便露出惊惧之色,尖叫着想冲上去,撕烂她的嘴,却被沈曼的使女们拦住,只能一边挣扎,一边高喊:“胡说,你胡说!”
事到如今,周姑姑也放开了,只见她死死搂住七月的大腿,不住磕头,边磕边说:“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周孺人让奴婢挑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见之拨去伺候四郎君,许了她们锦绣前程。大王开恩,大王开恩,奴婢什么都说了,求大王不要将奴婢的家人送到官府!”
“锦绣前程?”秦恪咯咯咬牙,神色无比森冷,“什么锦绣前程?”
周姑姑见他的神态,瑟缩了一下,硬着头皮说:“她们的女儿,可以……可以给二郎君做妾!”
秦恪闻言,狠狠将案几踢翻!
他双手紧紧握拳,青筋一根根爆出来,看上去煞是恐怖。秦琬怕父亲气坏了身子,忙道:“阿耶息怒,今儿是大姐回来的日子,咱们去见大姐好不好?不听这些污糟事了!”
对,大娘。
周红英说了那样糟糕的人家与大娘,害得大娘身为宗室女,嫁到白身家,还被后宅妇人钳制,昨儿连门都出不了。她今日若是回来,自己不给她做几分脸,她的日子怕是更加难过。
秦恪对事情有种本能的逃避心,如今秦琬给了他台阶下,他便点了点头,嫌恶地看着一地的使女丫鬟,吩咐周五:“将她们全关起来,细细地审,若是老四有什么事,她们也别想活!”说罢,他问不知何时走到自个儿身边的程方,“大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