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过往的心酸艰难,秦放淌下两滴男儿泪:“儿子不欲连累郡主和高娘子,索性混迹于三教九流之间,钱财全都用来捧行首。年幼无知,被行首哄骗,险些动了真情,自暴自弃,以为一生就这样过。饶是如此,二哥尚嫌不足,走在路上,若不呼朋引伴,便有地痞来殴打不说,四年前……四年前……”
此言一出,秦恪失声道:“难不成,四年前,他不是和穆拾的儿子争行首,而是为了对付你?”
“那行首看似风雅,谈吐不凡,实则见利忘义,眼皮子短浅得紧。那些年的浪荡,儿子也没脸提起,侥幸捡得一命后,儿子……”秦恪面露赧色,吞吞吐吐了好半晌,才说,“儿子只得利用这张好皮相,谋得贵女爱慕,保全自身性命。”
说到这里,秦恪来不及发怒,秦放就连连解释:“儿子断无毁贵女名节的意思,顶多与她们说几句话!”
秦恪既厌儿子手段下作,又怜他无依无靠,如惊弓之鸟,时时刻刻得为性命殚精竭,沉默半响,方道:“这与陆娘子有何关系?”
见父亲态度松动,秦放喜不自胜,忙道:“儿子声名狼藉之后,众贵女既迷恋儿子的容貌,又厌恶儿子的坏名声,见到儿子的时候娇羞万分,人后却大肆贬低儿子,似乎这样就能与儿子撇清关系,证明她们的清白无辜。唯有陆娘子,虽不喜儿子,却对儿子这位陌生人颇为同情,劝谏儿子要好好做人,要上进,方对得起耶娘生养之恩。”
听秦放的描述,秦琬觉得这位陆娘子不错,有心帮秦放一把,便道:“颍川陆氏才名遍天下,天一楼之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衬得其余姓陆的黯淡无光,不知这位陆娘子与颍川陆氏有何关系?”看阿耶阿娘的神态,秦琬也能猜到平遥伯家不怎么得力,哪怕是他们家嫡出的小娘子,代王夫妇都不见得满意,只能从另一个方向下手。倘若这位陆娘子真与颍川陆氏有关,此事就成了大半,若是无关,秦放还是莫要痴心妄想的好。
秦放千伶百俐的人,如何不明白秦琬的意思,他心中狂喜,忙道:“陆娘子的祖父便是颍川陆氏前代家主的堂弟,她的生父陆继陆大人曾为齐王友,于士林中声誉卓着。碍着陆家嫡支人丁凋敝,凑上去恐有谋夺天一楼之嫌,陆娘子失恃之后,陆大人才见她送到外祖家教养。陆大人为修河道,病逝在任上后,陆娘子便在平遥伯家长住了下来。”
“友”是王府属官的一种,掌陪侍游居,规讽道义,从五品下,官位高不说,与亲王的关系也极近。
齐王博学多才,谋虑深远,能被他引以为友的人,自是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