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身怀南朝两朝皇室血脉,做妾已是委屈,谁都不能让她再做贱妾。正因为如此,郭氏不得不给白氏让路,由孺人变成媵。待到圣人登基后,郭氏比宣氏差了几分圣宠,又少了个傍身的儿子,只得眼睁睁地看上宣氏位居三夫人,自己委委屈屈地做个四妃。哪怕贤妃位居三夫人之末,贵妃位居四夫人之首,看似只有一步之遥,却也没办法抹去其中的巨大差距。
运道不好,没能生出儿子,这是郭贵妃一生的遗憾,她不怨任何人,唯独对原本被她压着,后来却凌驾于她之上的宣贤妃积怨甚深,心结难解。在生母的影响下,压过当利公主也成了馆陶公主的执念,两人处处别苗头,嫌隙深到无论谁提起这两位公主,都要耳提面命一番,顺便感慨,时至今日,馆陶公主还未有任何一样能胜得过当利公主。瞧旁人的反应也知晓,德平郡君在当利公主的宴会上出幺蛾子,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太子的逝世,魏王的崛起,真正让馆陶公主看到了雪耻的可能。
魏王样样都好,唯独母、妹二人,不知给他扯了多少后腿,招来多少麻烦,这是他最大的弱点。圣人不愿钟婕妤做皇后,直接影响到魏王的继承权,让他名不正言不顺,若钟婕妤……不再是魏王的生母了呢?
年长妃嫔抚养年幼的皇子实属寻常,皇后将庶子记在名下,充作嫡子的事情亦屡见不鲜。圣人若要立继后,白德妃已入道门,不属红尘,再往下算,可不就是年长,位高,有资历,还有魏王的郭贵妃了么?
这主意,不知是谁想出来的,好是好,就是……
秦琬的目光落在屏风后,稍稍停留一瞬,旋即收回目光,微笑起来。
主意很好,就是太想当然了一点。
钟婕妤再怎么不堪,那也是魏王的生母,若是为了皇位,魏王连生母都能不要。这样的人,圣人岂敢让他执掌万里江山?当然了,郭贵妃和馆陶公主一片善意,贸然拒绝也不好,就不知魏王如何对她们虚与委蛇,哄得她们服服帖帖,深信不疑?
秦琬越想就越觉得有趣,眼角眉梢都带着难以言喻的笑意,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由于她的视线恰好落在台子上,走神的功力又比较高,在外人看来,便是她全神贯注地看着百戏,整个人都入了迷。
在场的小娘子中,有瞧不起秦琬来自彭泽的;有看不惯她自降身份,帮助庶女的;还有嫉恨她容貌美丽,身份高贵的。虽不至于个个都身怀恶意,却大都对她十分好奇,总要与好姐妹议论上两句。无论诋毁还是同情,哪怕她们自己也很喜欢当利公主府戏班子的演出,都少不得加上一句“海陵县主似是没见过什么世面,连这等不甚出奇的百戏都能看得入了迷”,仿佛不加这一句,便落后旁人,不能与她们玩耍一般。
陈妙站在秦琬背后,快被这些小娘子的眼神给烤焦了,好在没过多久,当利公主发了话,小娘子们三两成群,结伴玩耍,泛舟湖上去了。
高盈早早便得了陈留郡主的吩咐,见她们三三两两地散了,便小声说:“我带你去见平遥伯府的人?”
“这……”秦琬迟疑道,“会不会太过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