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献太子过世之后,诸王蠢蠢欲动,朝臣不甘落后,略有些能力的人家都会对诸王的臣属、宾客、幕僚彻查一番,洛阳裴氏也不例外。
裴礼的平庸只是相对而言,无法更进一步,在激流中保全家族,守成却勉勉强强。他身为上宛侯世子,洛阳裴氏的继承人,自然有数不清的人愿意为他做事。哪怕纪幕僚籍籍无名,裴礼有心一查,穷亲戚不至于个个都清楚,做个小官胥吏的族人肯定是重点观察的对象。这一查,不得了,世子,您的死对头已经出了手啊!
裴礼和裴义这对异母兄弟,嫡出的觉得庶出的奸猾狠戾,诡计百出;庶出的觉得嫡出的平庸无能,全仗出身。碍于大夏嫡庶的天渊之别,世人更敬重裴礼自不消说,偏偏两人的父亲更愿意用裴义,对这个跟在身边的庶子赋予更多权利。仇恨长年累月地积攒下来,两兄弟纵谈不上如同仇人,情分也不会比陌生人更好一些。
裴熙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祖父是什么用意,暗骂了一声不愧是老狐狸,眼光准得很,两三年前就暗中下注,拿得又是随时可以抛弃的庶子,故他神色淡淡,异常不以为然:“不过是投石问路的棋子罢了,阿耶无需将他放在心上。”
“若是旁的王爷,我自然不怕。”裴礼望着儿子,恨铁不成钢地说,“可这个人是魏王,魏王!”
魏王因为生母的事情,受了多少委屈,大家心里都有数。他最渴求,却最不可得的便是名分,但求一个名正言顺。若非如此,也不至于弄出个天降祥瑞来,冒着赵王、鲁王和韩王联起手来对付他的危险,也要让世人觉得他名分最正。
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人,哪怕心思不阴暗,对名正言顺,天经地义的长子嫡孙,总会有那么一两分不舒服吧?若是魏王得势,裴义又与他走得近,只需要编出一套……不,不用编,庶出被嫡出打压,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若是皇帝偏心,一力厚爱庶支,嫡弱庶强,又岂是什么好事?
裴熙微微挑眉,想不到父亲在这一点上看得如此之透,他沉吟片刻,缓缓道:“即使如此,咱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若我所料不错,圣人应会在永宁节的时候,晋一晋后宫妃嫔的位份。”
裴礼之所以喊儿子回来,肯定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听儿子这么一说,他点了点头,神色郑重:“这是肯定的,圣人之所以没这样做,无非是看在代王回京不久,内外勋爵、命妇的更迭都不甚了解,又恰恰赶上永宁节,才没有所动作。”册封什么的,可以命宗正寺、太常寺和礼部先准备礼服、玉牒,也可以圣人先发话,再由这三个部门赶制服装,安排仪式,早一点晚一点,并不是很要紧的事情。
“三夫人之位,淑妃、贤妃空缺;四妃之位,丽妃空缺;九嫔之位,昭仪,昭媛,充容、充媛都空缺。”裴礼缓缓道,“陈修仪肯定会晋位,钟婕妤……不好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