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韩童月缓缓抬头,看了牛皋一眼,只见他苍老了很多,铺满皱纹的脸颊上,也已经被泪水覆盖。
“我们在前线浴血奋战,出生入死,到头来不能马革裹尸,战死沙场,反而死在自己人手里,那一刻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我们做的有什么意义。”
说罢,牛皋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落寞之感,一掌拍在石柱上,神情甚为沮丧。
韩童月瞧了,心中亦是百感交集。
牛皋接着道:“我说‘那又怎么样,我说什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当时我只想救他走,什么圣旨,什么君臣,我全都忘了。他许久不曾说话,也不肯走,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他说‘现在冷静下来了吗,牛皋哥哥,非但你不能救我走,而且在我死后,你亦不可被仇恨蒙蔽,应当恪守本分,尽忠职守。你如不听我话,执意要为我报仇,而使大宋陷入内乱,给金人可乘之机,我死也不会原谅你。’”
说到这里,牛皋走到韩童月身边,一手搭在他的肩上,意味深长的说道:“他说得十分严肃,像是军令一样,我不敢拒绝。他临终前嘱咐我,金人野心勃勃,务必把军中事务打理好,以防来犯。”
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韩童月,说道:“打开看看吧。”
韩童月接过信封,封面并无署名,便拆开来瞧。
“韩童月吾弟,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不在人世了。”
几行字映入眼帘,韩童月心中一惊,这一笔一划,乃是岳飞亲笔所写,他瞧在眼中,只觉风中飘来一缕故人的气息。
只是这寥寥几字,却是渗透了无尽的寒意,比之北风不知凛冽多少倍。
韩童月深吸口气,手臂微微发抖,似乎这封信无比沉重。
“还记得当初我与你的约定吗,五年之内不准下山,不过我猜,你不会这么安分守己吧,荒山寂寥,你性子贪玩,弟妹又是女中豪杰,想来难以享受清贫之乐。所以我拜托伯远兄,在山中安排几个年迈的士兵,扮作农夫,如果有一天你离开了荒山,伯远兄也会在第一时间找到你,并阻止你做出冲动之事。他年事已高,你可不要气他,不过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伯远兄定是拿你没辙了。罢了,还是要我这个死人来出面。”
读到这里,韩童月心中思念之情,悲痛无比,再也忍不住。
泪水哗哗而下,便如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登时便浸润了发黄的稿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