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后,这位年近不惑的女子换了一件宽袖褙子,下摆及膝,两腋开叉,内着罗裙抹胸,重新穿好鞋袜,从二楼款款走下。
张月鹿懒得看她,自顾喝茶。
女子不喜欢喝茶,也不喜欢喝酒,反而喜欢抽烟,她取出一根烟杆,通体黄金制成,唯独烟嘴是上好的翠玉,唯一缺点就是太重,寻常人很难长时间使用。不过女子显然不在乎这点重量,也不要旁人侍候,亲自往烟锅里装填好来自辽东的上等烟叶。
女子不姓张,叫苏颖,是张家的媳妇。虽然不是大宗出身,但也不算是偏远旁支的小宗出身。认真说起来,张月鹿要称呼这名妇人一声婶子,以前的时候,张月鹿与她关系还算不错,后来这位婶子与一个能做自己儿子的后起之秀不清不楚,那位后起之秀与张月鹿一样,都是谪仙人,前途无量。
苏颖是寡妇,张家不要求她立贞节牌坊,不管她的私事,如果苏颖能改嫁,张月鹿也就不说什么,关键是那位后起之秀已有婚约在身,是位出身儒门世家的千金小姐,苏颖就这么没名没分地倒贴,可就让人甚为不齿了。
张月鹿受全真道的影响,极为保守,接受不了这种行为,便与她疏远了,而且从不掩饰自己的鄙夷。
反倒是张玉月,虽然识人不明,但知道李命煌欺骗自己之后,还是毫不犹豫地决裂,故而张月鹿仍旧与这位姐姐保持往来。
张月鹿这次来上清观,本是想通过上清观向大真人府上报有关李家的事情,她就不必去大真人府走一趟了,可没想到竟然是苏颖负责上清观,更让张月鹿感到无奈的是,苏颖似乎已经与她的母亲通过气了。
张月鹿知道她那位无聊的娘亲打了什么算盘,无非是先让苏颖来试探一二。虽然苏颖作风有些问题,但能力还是有的,在识人这方面,最起码比她那个睁眼瞎的堂姐张玉月强上许多,挺适合来试探下齐玄素。
如果是之前,张月鹿还真不怎么在意这种试探,因为她没有想得太远,就算这些人对齐玄素印象不好,那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以后没什么交集。
不过一路走来,张月鹿的想法逐渐改变,所以她几次反悔,不想齐玄素这么早去见她的家人,只是被齐玄素拒绝。
既然非见不可,还是要留下个好印象。
苏颖坐在正中左边的椅子上,吐出一个烟圈,轻笑道:“我听说青霄带了个年轻人回来,这可是稀奇事,李天贞是李家的嫡系晚辈,结果被青霄赶出了玉京。既然青霄连李天贞都看不上,那么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难道是地师的儿子?”
张月鹿淡淡道:“你眼里除了家世师承,还有什么?”
“好,我们不谈家世师承,就谈能力。”苏颖笑了笑,“青霄是谪仙人,总要找个谪仙人才行,或者是儒门的隐士也能勉强接受,不知这年轻人是……”
张月鹿语气仍旧波澜不惊:“散人。”
“散人?”苏颖先是一怔,随即肆无忌惮地大笑了起来,“就是那个硬造出来的传承?不过也对,散人本就是以谪仙人为模板,硬要说是‘小谪仙人’也没什么问题,小谪仙人,小谪仙人,可真是笑死。”
苏颖是个熟透了的女子,又保养得当,可谓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此时笑得胸口直颤,面若桃花,甚是勾人,只可惜并无观众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