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被赐婚的对方是谁,从她们喜结连理的那一刻,从***的权势为对方所用的那一刻起,李世断头的铡刀就已经悬在她们头顶上。
她是明白了的。
世帝削藩已是定局。
大魏建国时封下的公、侯、伯、子、男,没有一个人能逃过这场计划中的浩劫。
但她没说话,只看着沈谦。
她不是来回答问题,亦或者让他用一个问题掩盖另一个问题的,她要听的是沈谦自己的解释。
见她不语,沈谦悠悠叹息。
“我承认,那三年我想的都是怎么保全沈家,那毕竟是我家啊,我还有个未出嫁的妹妹,有个经历父亲去世后,神智时不时会不清楚的母亲。”他咽下一口唾水,“***是皇族,就算没有这一纸赐婚,也会过得很好。但我不是,军功大多是父亲的,若是一步走错,必然万劫不复。”
“那你倒是告诉我啊。”李念道,“我看起来像是什么蛮横无理之人?”
她自己说完,顿了下。
沈谦无辜望着她,极其委婉道:“公主的声名,确实不是通情达理的那一种。”
李念无语。
沈谦忙道:“但没有弄清楚真相就贸然下结论,是我的不对。”
李念点头:“对,就是你的错,继续说。”
责任推卸得太快,沈谦一时没反应过来。
“嗯?”李念望着他。
沈谦低头,轻咳一声道:“圣上赐婚,本也就是看中你我不会深交的缘故。我虽然三年不见你,但我不是一点都没有看着你的。”
他叹息:“公主想想,没什么基业的***,怎么可能会在云城有产?防范那般严密的宫墙,怎么能就偏偏在最靠近市井的墙角处,有一刻的换班空缺?又怎么会恰好在那天夜里,那个空缺的一刻里,多了几个麻兜捆好的沙包?”
“我只是没见你。”沈谦望着她,“只是没见你,没同意退婚而已。”
李念看着他,垂眸思量起过往种种。
那些细微的不同寻常,就像是粘连在丝线上的碎片,一片一片慢慢拼合起来。
原来如此。
“我写那么多正确的废话,是因为我没那么大的功业能理直气壮说要退婚。”他揉着嘴角,“你也看到了,圣上筹谋削藩不是一日两日,借着盐案削了江浙的百越郡公,与他有关联的候伯,别说世袭罔替,连维持五品下的体面都做不到。”
“我提出退婚的那一刻起,便是我也要面对这些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