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聘奇袭伏虎山就是为了烧那两百余艘战船,断了父亲与关家军涨水期时的攻势。
如今,父亲驰援而去,这战船保住了么?
又或者说,这战船保住了多少呢?
…
…
天已破晓,天地之间,仿佛有一抹光亮从寂暗的夜空中跳出,放射出淡淡的光芒。
伏虎山的山道中。
此刻,辣个男人,那个杀神,那个月夜下的修罗,那个勇武之气震荡伏虎山道的关公,他就伫立在那里。
他的铠甲上尤是敌人的鲜血。
就连那青龙偃月刀也被鲜血浸染,碧绿中多了一份暗紫色。
其实,赤兔马的身上,染上的血迹最多。
只不过…赤兔马出的汗本就是红色的,再加上那赤红的鬃毛,这些血迹反倒是平添了赤兔马儿的几分威猛。
那浑身的血腥味儿,更是让宵小之辈胆战心惊。
关羽早已翻身下马,他站在一处峭壁旁,负手而立,像是在沉吟、冥想着什么。
这一仗虽因为云旗的提醒打赢了。
也成功阵斩了敌将文聘的首级。
算是…
解决了他关羽的一大心腹之患。
这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幸事。
从此,江夏以北的收服,再不是仅仅存在于理论上,难以实施!
诚如关羽对于荆州的重要性;
文聘对于江夏以北,有着相同的作用。
失去了文聘这个“江夏铁壁”,整个江夏以北,在关羽看来,唾手可得!
而一旦夺下江夏北境,那相当于…关羽可以撇开襄樊,开辟出第二个战场,能够随时北进南阳!
南阳是光武中兴之所,是整个大汉经济最繁华的所在,号称“南都”。
更是曹操的产粮、储粮的重地…
小主,
是其最核心、最关键的城郡之一,是北进中原的一个缺口!
文聘的死,对于打开这处缺口,对于进一步北伐,对于隆中对的实施,每一项都至关重要。
原本,这一切都是美好的。
可偏偏…
就因为两百余艘战船被焚毁,关羽的心情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他不得不考量,就算如今攻下江夏以北,待得明年涨水期时,他又守得住么?
——江夏打的是水战哪!
没有船,关羽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而守不住,那意味着,这一处北上,去进犯南阳,实施隆中对的计划…又是只存在于美好的想象之中。
——『唉…这该死的一把火!』
关羽心中重重的一声叹息,他的心情复杂的很,惆怅的很,也疲惫的很。
心累!
莫大的心累。
因为伏虎山谷口处的火尚未完全扑灭,关家军一行就暂且在这山道上歇息。
倒是距离关羽不远处,关家军的一名小校正在对这些俘虏的曹骑进行拷问。
“——说?你们究竟烧了多少战船?用什么烧的?”
面对这样的问题。
这些俘虏一脸懵逼。
有一个站出来回答道:“我们…我们没有烧战船哪!”
话说到一半儿,“啪”的一声,这小校一耳光扇在了他的脸上,“关公在此,还敢信口开河?”
言及此处,他望向另一个俘虏,“你来说!”
“将军,我们连谷口都没能过去…如何…如何能烧得了战船?”
——“啪!”
又是一声清脆的耳光。
这下,所有俘虏更懵逼了,他们…他们七尺男儿,敢作敢当,可他们真没烧,又如何承认?
话说回来,那谷口处该死的“车阵”,就快变成“火车阵”了!
可愣是不退反进…
有这波不要命的将士在,他们曹骑倒是像烧战船,可还有几百米远呢?烧的起来么?
这位关家军小校,俨然不信这些俘虏的鬼话,他再度转向一人。
“你来说!”
“我…”这俘虏不说话了,他直接伸出脸,一副任凭你打的样子。
“你这是作甚?”小校问道。
这俘虏回道:“我们说了实话,却依旧挨了打,那还说啥?将军…你直接打就好了。”
这话脱口,那小校的手就打算再扇过去了。
不曾想,却被关羽的手抓住。
“二将军…”小校连忙拱手。
关羽则示意他后退。
旋即,关羽面无表情的环视这些俘虏,他淡淡的道:“待得那边的火扑灭了,本将军赴那谷口一看便知真假,尔等如何还在骗本将军,这是藐视关某么?”
此言一出…
“啪嗒”一声,这些俘虏齐刷刷的就跪了。
他们连连道:“我们不过是关公的俘虏,如何敢欺瞒将军?”
“——昨夜…昨夜我们真的没有烧船,莫说烧船,便是那谷口,关将军布下的车阵,我们…我们都没能突破呀!”
这…
车阵?
关羽的丹凤眼刹那间凝起。
要知道,昨夜…那谷口处的大火历历在目,如今这火焰都没能消去,若说没有烧船,那烧的是什么?
——车阵?
什么狗屁车阵?
总不会是云旗那偏厢车阵吧?
要知道,这些偏厢车阵,关羽悉数借来了,云旗那儿,哪里还有?
随便想想也知道是假的。
可偏偏,第一个俘虏挨了耳光,第二个俘虏也挨了耳光,可…第三个,第四个,以及眼前所有的俘虏依旧这么说。
这就让关羽有点…
正在关羽心思急转之际。
只听得“哒哒哒”的马蹄声在山道上响彻。
却见一个看似肥胖的将军正驾马驶来,离这边老远,他就扯着嗓子大喊了起来,像是生怕别人听不到一般。
——“云长,云长…我子方,我子方啊!”
——“昨夜…我带着手下部曲守住了那谷口,我简直英武到极点了,如今人人都称我是‘胖关公’啊!‘胖关公’啊!”
——“还有那些船,全部都在…有我胖关公在,人在船在,人在船在,这些船…全都特娘的安然无恙,安然无恙啊!”
一时间,糜芳这嘶吼般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良久不觉。
倒是关羽…
听着糜芳的话,他一下子怔住了。
突然间,他像是又变回了初次收到廖化信笺,初次听到云旗提醒时的模样。
一如那时般——风中凌乱!
只不过,这一次,比起那一次…
他的丹凤眼睁的更大。
他的脸上更是写满了问号。
他那木讷且呆滞的面颊,像是在说。
——『有没有人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