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长沙,已经有解烦营的校尉开始向他们统领孙尚香禀报一些情报。
——“巴蜀的张飞、马超将曹洪、曹休驻守的下辨城攻下了!”
——“两个月以来,东吴在淮南‘连战连捷’,凤阳县、曲阳县均被打下来了,接下来若是再打下怀远县、成德县,那整个淮南便只剩下寿春一城!”
一连两条情报。
前面的一条,孙尚香并不那么在乎,那是汉中战场,现在的她…既来到了长沙,即将回归东吴,更多关注的自然就成了襄樊战场、淮南战场。
也正因为如此,在听到第二条情报时,孙尚香的眼眸一凝,她淡淡的道:“这么许久,东吴在淮南都没有寸进?怎生这两个月连战连捷,突飞猛进,怕是除了战场上,还多出一些其他的缘故吧?”
孙尚香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疲惫。
从刘备的夫人过渡到东吴“解烦营”的统领,这样身份的转变,还是让她一时间不能完全适应。
但她的脑子比身体适应的更快,已经能从情报中斩获到一些全新的信息。
比如…淮南战场。
“诚如夫人所言——”校尉本要继续禀报。
哪曾想,孙尚香一摆手,语气尖锐且冷漠,“别唤我夫人!谁要做那半只脚都迈入棺材之人的夫人?”
此言一出,一干校尉均是抬眸,然后迅速的低下头,一副下位者面对上位者时“认错”的模样,他们意识到,他们触碰到了这位“孙统领”的逆鳞。
他们更意识到,孙尚香并不喜欢“孙夫人”这个称呼。
“统领…”那校尉连忙改口,禀报道:“曹丕在东吴,表面上,他觐见了吴侯,被公然嘲笑,可私下里,吴侯派人会见了他,双方建立起某种默契!”
“这就对了。”孙尚香满意的笑了笑,“果然,荆州的局势,那关麟的崛起,无论是二哥还是那曹操,都再也坐不住了!”
说到这儿,孙尚香接着问:“船队呢?几时能到?”
校事连忙回答:“三十艘艨艟战船,明日黄昏时方可抵达长沙郡,只是…为了避免迟则生变,已经有商船抢先一步抵达,今日夜晚便可到达。”
孙尚香感慨:“还是二哥想的周到。”
不等孙尚香把话讲完,校尉张口本想纠正,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孙尚香看出了他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有话就说?这解烦营,还有什么需瞒过我孙尚香的么?”
“是朱然将军…”校尉连忙回道:“整个计划都是朱将军布下的,就是他担心明日…长沙郡官员会阻挠,影响了夫…啊不,是影响了孙统领与阿斗公子赴江东的计划!”
骤然听到朱然的名字,孙尚香一怔。
她不由得用手抹了下嘴唇,然后感慨道:“原来是朱大哥…二哥与满朝文武都是盼着阿斗过去,最盼着我回归江东的唯独是他了吧?”
这话脱口,孙尚香惊觉失言,连忙改口,“也罢,只要能回去就好,你吩咐下去,一切按照朱大哥的计划,我会留下那些女侍,故布疑阵,我与阿斗今晚就走——”
“是!”
随着校事的一声吩咐,表面平静的这“捞刀河”畔、“罗汉庄”旁,顿时间暗流涌动,波涛汹涌——
…
…
孙尚香召见李静宵时,李静宵正在给刘禅剥葡萄,她甚至细心的把里面的“胡”都给取出来,然后再放入刘禅的嘴巴里。
刘禅则是躺在李静宵的腿上,不由得张口,“静宵姐姐,你家人好相处么?他们会喜欢我么?若是喜欢的话?我直接让子龙叔向他们提亲怎样?”
“你呀…就会说些不合时宜的话,我什么身份?公子什么身份?公子岂能向我提亲呢?”
李静宵一边去剥一枚新的葡萄,一边开口。
刘禅却一跃而起,“我不管那些,在蜀中…人人都逼着我读书、用功,可我不喜欢做那些事,除了黄皓和你外,再没有人真的关心过我…我是真的喜欢静宵姐姐。”
或许历史上的刘禅是个“内敛”且“大智若愚”的君主。
或许历史上的刘禅真的是个“乐不思蜀”的君主。
但…无论他是哪一种,至少现在,他还是个十二岁,天性好玩的孩子。
他心里的世界只有那蜀中枯燥的苦学,以及在李静宵身边的逍遥自在…
他的想法,外人看起来是片面的,可在他看来,又是绝对的。
“就你嘴甜…往往不开心的时候,被你这么一说,就全都放下了。”
李静宵年长刘禅不少,她伸出手指头勾了下刘禅的鼻子。
刘禅丝毫不介意,笑着说,“姐姐也带给我许多开心…只要不离开姐姐,去哪里都是极其有趣的。”
就在这时…
一名女侍卫进入门中,这惊的李静宵立刻将刘禅从她的双膝处抬起里。
倒是这女侍卫丝毫不介意,只是吩咐:“夫人传静宵姑娘去正堂。”
刘禅连忙张口。“这么晚了?娘何故传静宵姐姐?要不,我与静宵姐姐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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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侍卫再度强调,“夫人只传静宵姑娘一人,说是说一些江东的体己话…”
这…
刘禅突然有些失望。
李静宵则安慰刘禅,“我去去就回,不会许久的…你早些睡,明日一早,我来喊你,咱们一起去捞刀河旁钓鱼可好。”
“好极了…”刘禅就像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一听说玩儿,什么烦恼全部都忘掉了。
…
不多时,李静宵进入了孙尚香的房间。
孙尚香命人给李静宵递上了一杯酒,当那清香纯冽的酒端到李静宵面前时,她没有任何迟疑地伸手接住。
然后只是抬头看了孙尚香一眼,就将这酒一饮而尽。
这是“解烦营”里的规矩了。
在执行重要任务时,都需要饮上这么一杯酒,酒中是有毒药的,但不会立刻见效,三日之内服用解药,便可治愈。
若是没有解药,也不会死,只是会让身体经受虫食蚁咬般“撕心裂肺”的疼痛,持续一日后,毒性全消。
许多解烦营里的“女侍”都遭受过这般痛楚,也正因为如此,她们在任务时一定会全力以赴,宁可死,也不想经历那种痛苦!
反倒是孙尚香,有几年不练剑,她那保养的细腻白皙指尖在空中划过小小的弧线,收回到身前。
却步后退的优美身姿上,紫罗凤裙微微飘荡,一股清香中环佩轻响,同为江东女子,她与李静宵自有许多话可说。
“我看二哥发来的信笺,江东这些年发生了许多变化,比如黄盖将军建造的那黄雀楼,当年咱们一道离开江东时,才刚刚提出兴建,如今已是开始建造了!”
“听人说是一座气势磅礴、高耸入云的楼阁,宛若一只巨鹤展翅欲飞,原本是计划建立在江夏,只不过,因为荆州的崛起,还是最终改到了石头城!噢…差点忘了,就是你家的地方…那里新建了一座城池,名唤建邺城,你爹、你娘都在那建邺城里!”
这…
孙尚香的话,让李静宵多出了满眸的怀旧离愁,这也让他放松了在饮过那毒酒后的紧绷神经。
孙尚香的话还在继续,“二哥特地写到了你原本的村子,现在可是建邺城中的好地方了,翠湖边年年鸥鸟回栖,景色倒是并无大变,只是沿湖植了垂柳,添了不少柔美之意。”
孙尚香这话是话中有话,李静宵也能听出深意…
这时孙尚香在提醒,若是她有二心,那她的老家,她的父母,就不会如此这般的悠闲了。
“夫人…”
李静宵刚刚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