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粮尽了,水也决断了么?
所有人打了个寒蝉。
这时又有人匆匆来报:“将军…城外,那…那数以万计的荆州兵在高喊,高喊着‘投降者不杀’,高喊着‘汉军优待俘虏’,还…还准备着饭食与…与酒水!”
俨然,这个来禀报的兵士,眼中满是期翼的光芒,很明显,他想投了。
而且这个想法很强烈,只是…他惶恐、担忧的望着曹仁,似乎…是觉得,这位曹魏宗室的将军怎么可能允许他们投降。
而在短暂的沉吟过后,曹仁张口了,他像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而今,数万兵马几乎全军覆没,这仗已经败了,此非尔等之罪,乃…乃我曹仁一人之过也,为将者…岂可再为一己私欲而驱使你们与荆州兵再战,以卵击石?若如此…那这数万人,就真的一个也留不下来了!”
曹仁的话,莫名的击中了许多魏军兵士心中的痛点,他们捶胸顿足,带着凄然。
曹仁的声音还在继续,“你们投降去吧,本将军不怪你们,本将军也会留下一封信笺,陈明缘由,让大哥善待你们的家人,这一仗的失利,本就只怪我曹仁一人!”
怪他么?
不!
怪命——
怪这天降大火!
只是,作为将军,无疑…曹仁必须担负起所有!
说到这儿,曹仁伸手…
身旁的亲兵会意,连忙从怀中取来一处绢帕。
城中没有桌子,于是,有兵士弯着腰,用自己的背做桌子…曹仁则咬破手指,以血书写…
寥寥几字,一则交代后事,二者道不尽的是他心头的惆怅。
做完了这些,他把绢帕交给副将,然后朝众军士挥手,“去吧,你们都去吧,投降去吧,想来那关麟会善待你们的,会的——”
曹仁的声音越说越轻,到最后几乎细若游丝。
“将军…将军啊…”
众魏军兵士嚎啕大哭…可哭虽哭,却忍不住松了口气,然后一个、两个…十个、一百个…所有的魏军与苦力悉数转身往城门外行去。
当然,这些兵士走的很小心,生怕曹仁突然扬弓射出一箭,将他们这些“请降”的兵士射杀,以达到威慑众军的效果。
的确…
他们等到了“箭”…
却是那名副将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猛地回头,大声问:“将军…我等降了,那将军身为宗室之人,又要如何?”
可回应他的…却是曹仁捡起了地上的两支断箭。
他双手握紧,断箭高高的扬起,在雨中…曹仁握箭的姿态,就宛若一个不屈的雷神一般。
“大魏的上将军,当有大魏上将军的死法——”
说话间,曹仁双臂一回,“噗”的一声,却见两支断箭插正了心脏,曹仁双目紧闭,噗的一声吐出鲜血,然后…一切归于宁静!
曹仁已然气绝!
“上将军——”
那些走远的魏军兵士纷纷跑回,副将第一个撕开了他胸口的衣衫,想要施救…
可箭中心脏,再难挽救。
只见曹仁胸口肌肤上刺着一个青色的‘义’字,这‘义’字仿佛一只恶狼一般,张口露齿,神情极是狰狞…
可就是再凶狠的恶狼,再凶猛的‘义’字,此刻…也难阻被溢出的血液迅速的覆盖。
一时间,众兵士放声大哭,拜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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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将军——”
“将军——”
大雨依旧,空气中蒙蒙的尘埃一如既往的将雨染成了漆黑一片的颜色。
这些黑色的雨、冷冷的雨拍打在曹仁的尸体上,就像是…对这位曹魏天人将军的送别,也像是…对他彻底的解脱。
没错,是解脱。
一个在一次次挫败中,最终失去了所有的斗志与胆气的天人将军;
一个在面对关家父子时,再也提不起枪,不敢跨马,甚至不敢抬头望向他们,彻底被打服了的曹魏宗室将军!
除了死?他还能怎样?
死…才是他最大的解脱!
“将军——”
“将军——”
“大魏再无天人将军了——”
无数魏军兵士的嘶吼声、呐喊声,一时间响彻天穹!
…
…
建安二十一年七月,曹仁于樊城自刎,是日不治身亡,薨!
季汉·一字并肩王亲自悼念,予以厚葬!
楚王关羽曰:‘天人将军之后,逆魏再无御兵者!’
——《季汉书·逆魏宗将本传》
当然,此为后话!
…
…
这支由南阳兵、朱灵部曲、麋路的糜家部曲组成的“新·江夏军团”,此刻,在侯音、麋路、朱灵父子的率领下,正浩浩荡荡的杀至新野城。
到这边时,侯音的眼眶湿润了,这里…已经是南阳的境内,距离他心心念念的故乡宛城只有很短的一段距离了。
朱灵与儿子朱术则是一抹截然不同的心境。
赶到这里时,他们已经听说樊城、郾城都没了,平鲁城也被死死的困住。
甚至最近收到的情报是——曹仁自刎!
也就是说,结束了…长达四年之久的襄樊战场,现在已经彻底的结束了。
反倒是如今的新野城,成为了曹魏在这边仅存的孤城之一。
此情此景,父子对望…难免心头唏嘘。
这是,变天了——
曹魏与荆州的僵持从这一刻起,彻底的变天了…
两人相顾无言…
这时,侯音与麋路已经指挥各自的兵马准备进攻新野城,那一排排的八牛弩、霹雳十牛弩依次摆开…
井阑、冲车、云梯也早已准备就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