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坏事儿,是孙权做的不假;
但却是东吴这种大族间蟠根错节、势力磅礴的局势下,他不得不做的;
可具体的实施者,并不是孙权,正是朱家,乃至于附庸于朱家的几个“中流”家族…
吴之四姓,顾、陆、朱、张,从朱然成为孙权的伴读起,朱家就将全族的性命与孙权紧密相连,是孙权最可靠的爪牙!
可无疑,这也造成了…如今,从朱纪口中,一切一切的真相昭然。
“啊…啊…”
此刻,因为朱纪的供述,江东次一级的家族“杜”、“林”、“闫”、“许”、“王”五家的族长被抓来…然后棍棒之下,打的是遍体鳞伤。
终于,他们招认了,他们是奉孙权之命,在扬州毒害的太史慈,在巴丘毒害的周公瑾,在吴郡毒杀的黄盖…
事实上,黄盖本不用死,恰恰是因为他查获到一些有关“周瑜之死”的真相,且去吴郡调查走访,问到了这些家族…
故而,这些家族才禀报孙权,得到孙权的授意一,连同这位赤壁之战时“苦肉计”立下大功寻的功臣也一并毒害。
整个此间的审判,言之凿凿,人赃并获…
仿佛将周瑜、太史慈、黄盖之死的真相跃然眼前…让一些人心痛不已,却也是让诸如顾家的族长顾雍,张家的族长张温,虞家的族长虞翻,魏家的族长魏朗,孔家的族长孔愉,谢家的族长谢夷吾脑袋低垂,恨不得找个地缝藏进去。
他们虽没有直接动手…但孙权如此做,是因为他们!
这,就足以让他们无比惶恐、担忧…
生怕这件事儿最后牵连到他们。
好在,他们只是与孙权一道图谋,并没有染上这般血迹。
他们都是“老油条”了,明哲保身、假手他人的道理,他们如何不知道?不知晓?这种留有隐患,后患无穷的事儿,他们不会做。
不过,俨然…这衙署中,孙绍的审判,也没有刻意把罪行引到他们的身上。
终于…
在棍棒之下,在哀嚎之中,朱纪愈发的心力交瘁,他将文书捧上,魂不守舍的说,“他们都招了…招了…”
孙绍接过文书,他抬起头与远处的周循互视,然后把文书卷起来,慢悠悠地说:“残害忠良,谋杀兄长,此罪当诛…那么?参与此事的孙权的爪牙,又有几族。”
“共有五族…”
朱纪颤巍巍的开口,他满是歉意的最后环望了眼,那几乎在棍棒刑罚之下,半条命都丢掉的“杜”、“林”、“闫”、“许”、“王”五家的族长!
他们曾经何等的亲密?
…如今却…却…
倒是孙绍,他饶有兴致的看着朱纪,先是“吧唧”了下嘴巴,像是仔细算了下,最后语气冷冽的说:“五族?不对…似乎,还少了一族!”
朱纪努力的想了想,带着哭腔说道:“没了吧?只有这五族参与了那…那些恶事儿…”
孙绍微笑着望着朱纪,“再想想…”
朱纪震惊的看着孙绍的笑容,然后猛地回头去望向周循:“难道…难道我朱家也算么?可…可周循大都督许诺于我…说只要我招了,那…那便…”
“放肆…”
不等朱纪把话讲完,周循大声呵斥道:“本都督何曾向你许诺过什么?本都督又怎会向你这等丧尽天良、杀父之仇的宗族许诺什么?”
周循的话脱口,孙绍轻声补充道:“如此说来,孙权的爪牙,杜、林、闫、许、王…还有这个朱家,六族,六族就对上了!”
朱纪惊觉,惨呼:“周循,原来你是如此歹毒之人!你利用我供述出昔日的那些恶事,你利用我害了这些大族,也害了孙将军!你…你…”
不等朱纪把话说完,周循已经上前,一把捏住了他的脸,阻止他说下去。
“是啊,我是歹毒之人?可昔日,你们朱家奉孙权那狗贼之命在我父亲的饭食之中下毒之际,你又何曾不歹毒呢?你幕后之人,还有这些爪牙?又可曾想到我父亲立下的赤壁大功,可曾想到是谁保全了江东?可曾想到他是江东的英雄?”
“可你…可你许诺给我…”朱纪还在痛苦的喃喃。
周循又靠近他一步,单手按在他的肩膀上,用细微的声音说:“少说几句话吧,若这样,我至少会留着你妻儿,也算是我给你的恩情吧。呵呵…罪恶的宗族伏诛,难道…正义不该是这个样子么?”
说罢,周循松了手…
朱纪浑身颤抖,他整个人宛若一个瘫软的皮球一般,整个瘫坐在地上。
他眼神迷离的望着周循,就好像再问——
『周循…你…你一定要致我于死地么?』
其实朱纪想错了…
周循何止是要致他于死地,他更要致那罪魁祸首孙权那狗贼于死地!
这时,已经有衙役走了进来,孙绍挥了挥手,衙役已经将瘫软的朱纪拖走,也将那五个大族的族长托走…
周遭的一些文武,诸如凌统、甘宁、陆逊、孙皎、苏飞看的是一阵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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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也有鲁肃不自禁的摇头…
孙绍附在周循的耳边问道:“要直接下令杀了么?”
孙绍这话的意思是当众问斩…
周循冷笑:“让他们死在牢里吧!罪魁祸首…不是他们!”
“那现在?”孙绍接着问…
周循却大声朝着这衙署中的众人道:“人证物证俱在,孙权罪无可恕!”
这一道声音,他隐忍了许久。
然而隐忍更久的是孙绍…
他豁然起身,大声吩咐:“诸公随我一道去拿下孙权——”
…
…
孙权愁闷地在花园中拄着拐踱步、他的双腿受了箭伤,但好在不是要害。
作为曾经这里的主人,自打他被幽禁在这一处行宫后,他便宛若被关入牢笼的金丝雀一般,有普通的饭食,有一处遮风挡雨之地,却永远失去了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