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初在众望所归下登上了皇后之位,皇上深情厚意之亲赐,太后之首肯,乃至连素来以家族荣耀为重的富察氏,亦在朝堂之上未曾置喙,一切进展得如此顺遂,仿佛天命所归。
封后大典之日,紫禁城内外,张灯结彩,金碧辉煌,一派盛世繁华之景,其隆重程度,堪称大清入关以来前所未有,而这一次,进忠也始终陪伴在侧,一步步扶着阿初走上中宫的宝座,倒也是应证了他当日所想。
周围,百官肃立,宫女太监们低眉垂首,不敢有丝毫懈怠。
皇上他轻轻执起阿初的手,那双曾无数次在朝堂上挥斥方遒的手,此刻却变得异常温柔,仿佛害怕惊扰了这恍如美梦般的场景。
“朕心所系,唯卿一人。愿此生相守,不离不弃,共赴白头。”他紧紧与阿初十指相扣,眼眸的光芒竟比漫天星子还要璀璨,仿佛要把话语的承诺刻进彼此的生命中。
阿初下意识垂下眼帘,睫毛轻颤,似乎在努力平复自己内心的激动与羞涩,她没有说话,只是回握住了皇上的手。
皇上自然感受到了,他嘴角抑制不住的翘了起来,整个人神采飞扬,阿初小小的一个举动,轻易就让皇上心里沁出甜意来。
他眉眼一弯,眼里尽是温柔。
兀自高兴的皇上,并没有发现阿初眼底深处的清明,一个帝王虚无缥缈的承诺,还不足以令阿初付出她的真心。
宴席连绵,歌舞升平。
两人并肩而立,接受百官朝拜,万民敬仰。
转眼间,春去夏来,夏去秋至,四季更迭,岁月如梭,离当年的封后大典已过去几载时光。
宫里的嫔妃所剩不多,阿初成为皇后之后,宫里就没进过新人了。
慧贵妃她们这些宫里的老人早已习惯了阿初独宠的日子,并且适应颇为良好。
比起先皇后在世时的节俭,阿初当皇后反而宽泛了许多,除了不能侍寝,她们什么也不缺,平日里绣绣花,嗑嗑瓜子聊聊天,弹琴作画,颇为惬意,可谓是难得一见的和睦融洽。
况且比起讨好抠抠嗖嗖的皇上,她们更愿意博皇后一笑,起码赏心悦目。
御花园中,莺莺燕燕。
阿初一袭绣仙鹤纹紫衣映衬着她如玉的肌肤,手持一枝刚摘下的牡丹,花瓣饱满而色彩鲜艳,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她轻轻抚摸着它的花瓣,思绪飘远。
“怎么了?皱着眉头,”慧贵妃注意到了阿初的异样,轻声问道。
阿初抬起头,与宫中随着岁月流逝而年华消逝的她们不同,她的眼睛依旧宛如秋水中的星辰,仿佛不受时间的侵蚀,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近些日永琪,有些奇怪。”阿初有些迟疑道,永琪并不是她亲生的孩子,但照顾了那么多年,她早就把永琪当成自己的孩子了,自然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慧贵妃知道阿初向来直觉灵敏,但对于永琪的异常,她却是一头雾水,看不出任何端倪,“永琪的日常作息依旧规律,饮食也未有异常变化,平日里除了上书房,就是来我们这,如往常般对你我二人亲近孝顺,这孩子俊秀聪慧,我倒是瞧不出与以往有什么不同。”
“就是太亲近孝顺了,”阿初轻柔地将牡丹簪在慧贵妃的发间,轻唔道:“一枝秾艳露凝香,勉强配的上你。”
慧贵妃红了脸,假装生气的瞪了阿初一眼,“怎么还这么油嘴滑舌,说正事呢。”
糟糕,老毛病又犯了。
阿初梨涡浅浅浮现,不好意思的转移话题道:“永琪本就孝顺乖巧,可这几日尤其乖巧,还粘人的厉害,”
打从永琪能听懂人话后,皇上就开始给他灌输男子汉要独立长大,才能更好保护额娘的思想,导致他小小年纪就少年老成,平日里也不爱撒娇求抱抱了,可最近几日,他倒是难得喜欢黏在她的怀里,连皇上的话也不听了,有种莫名的揣揣不安,似唯恐她消失不见了般。
慧贵妃压低声音道,“莫不是,永琪知道了吧。”
永琪不是阿初亲生的,宫里几乎人尽皆知,只不过没人会不长眼跑到永琪面前胡说八道,再则考虑到他年纪还小,阿初和慧贵妃也没提过这事,一来二去,就到了如今这时候了。
慧贵妃的话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湖面,激起了阿初心中的层层涟漪。
阿初轻轻抿了抿唇,无奈道:“看来要跟这孩子好好谈谈了,”这么憋在心里,早晚憋出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