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种馅。”邢迈说,“青椒猪肉,不行我就给你煮面条,不够就把馄饨皮一块下在里面。”
“吃!我吃!”湛翎北几乎是喊出来的,可能是听到有肉,这会饥饿难耐的感觉才逐渐强烈起来。
邢迈开门的动作停下来,似笑非笑:“吃什么?面条?”
“馄饨。”
“行,那你在外面溜达一会,做好了叫你。”
湛翎北还挺惊讶的,看起来冷冷清清,对谁都淡漠疏离的一个人,竟然还会做饭。
应该是被生活逼出来的吧。
这样的家庭待两天他就受不了了,十七年,这个人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寸头的话他虽然不爱听,可说的都是事实,他不是受害者,在湛家虽然被父母管得很严,但他从来没受过什么苦,最多就是被逼着多看几本书,多学几门特长,相比邢迈这些年的成长环境,他受的那些管束根本算不了什么。
所以了解邢振财的德行和劣迹后,他第一反应就是要回去。
离开前父母说过,如果想回来,随时可以。
当时带着情绪,他说过一些决绝的话,可血淋淋的现实给他当头一棒后,他宁可打脸,也想回去。
毕竟打脸只是一时难受,留下却是无尽的折磨。
不怪寸头替邢迈抱不平,他就是这么自私。
站在扑面而来的腥臭里,忍着剧烈的恶心,看着满屁股债还嗜赌如命的亲爹,他什么都顾不了,本能就想要逃走。
无论用感情牌还是同情牌,只要能让他回到原来的舒适圈里,什么代价都可以。
哪怕回去要戒烟戒躁戒游戏,天天埋头读书学习,把少爷的位置让给邢迈,给叫了十七年爸妈的父母当个干儿子,他都能接受。
只要能离开这个地方,只要能离开邢振财。
可万万没想到,就在他要走的时候,邢迈竟然回来了。
老爸老妈见到邢迈后满眼爱意疼惜的样子,他现在还历历在目。
了解邢迈学习成绩后,他们那种果然这才是亲儿子的欣喜若狂,毫不掩饰在他面前流露。
这也是当初他坚持要离开的原因。
他实在想不通,邢迈究竟跟他们说了什么,才让他们舍得把他放回来。
好不容易相认,似乎没有任何理由足以说服他们放手让如此优秀的亲儿子回来继续遭罪。
至少他想不出来。
湛翎北在四周溜达了一圈,这里一切看起来都很简陋,但是没有乱七八糟的味,大雨过后,空气很清新,连泥土里都带有芳香。
他在河边走的时候,在河对岸看到过一些果园,在村子南边,应该就是这里。
果园挺大的,好多家果园连在一起,每隔一段路地头都会出现一间小瓦房,房前有水井,还有菜地,应该是守在这里看管果园的农户住的地方。
回去的路上,湛翎北身上起了好几个包,盛夏时节蚊虫很多,尽管如此,跟村子里的环境相比,这里也能算是世外桃源了。
走到屋前湛翎北的视线扫过晾衣绳,发现自己的内裤也搭在上面,他的脸瞬间烧了起来。
这种贴身衣物在湛家的时候,他也都是自己扔进洗衣机洗,不会麻烦保姆,更不会让老妈帮他洗。
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进屋后,邢迈扔给他两瓶药水和一盒棉签,没做多余解释,继续忙着厨房里的事。
湛翎北盯着手上的药水,一瓶标签上写着“止痒”,另一瓶写着“驱蚊”,字迹清秀又带了点力道,很漂亮。
说了声谢,湛翎北进了里屋,用棉签沾了点药水,涂抹着被蚊虫叮咬的包,那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又强烈了。
跟邢迈的接触并不多,可他很确定,在这种环境下生长十七年,他大概率会破罐子破摔,可能混得连寸头手下的小弟都不如,绝对做不到邢迈这样,细致入微又好似什么都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