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迈瞥开视线,握着车把的手指微微握紧。
“就像那天你赶我睡凉席一样。”湛翎北声音又低了几分,低磁的声音配上可怜的调调,如羽挠心。
沉默片刻。
邢迈转过头再次看向他,眉峰微敛,眼里毫无温度,嘴角却勾起淡淡的笑意:“哦?听你的意思让你睡凉席还委屈你了?”
湛翎北没出声,抬起眼皮茫然地看着邢迈。
他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他一大老爷们,哪有那么多敏感的心思。
可不知道为什么。
此时此刻,胸口却有种缺氧的闷,好像确确实实夹杂着几分心思被戳破的感觉。
无论他承不承认,刚才看似不经意的提起,背后是始终放不下的耿耿于怀。
他在意的倒不是睡凉席,而是邢迈对他的态度。
邢迈并没有因为他无辜的表情而心软,连续追问道:“你住我家,我还得供着你?谁惯得你这身毛病?”
“你明明不是那样狠心的人。”湛翎北低吼一声。
不知道是被逼急了,还是被气急了,总之他脑子毫无征兆抽起八级大风,卷着破铜烂铁的脑回路,全无觉知地拼凑出一版小学生无理取闹式的对答:“我知道,你就是想赶我走,虽然你态度不好,但是你对我的善意,我能看出来,我都懂,都明白。”
“你想多了。”
差点被气笑,邢迈迅速低下头,视线里一片虚无,开口还是没有温度:“我是想赶你走,但跟善意无关,只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而已,如果你对自己稍微有点正确的认知,就应知道,你身上那一堆矫情的臭毛病有多烦人。”
“我……”湛翎北憋了半天没憋出下文。
他向来没什么自知之明,但他是个麻烦精这事他还是知道的。
是从接触过邢迈之后才认清的。
“湛翎北,既然话都已经说开了,那我也无妨说得再直白一些。”
邢迈踩着自行车脚蹬,慢慢悠悠地倒了两圈,在最高点停下。
他的表情缓和了许多,声音里也染上了安抚人心的气调,像是讲故事般,不徐不疾,娓娓道来。
“既然这里有跟你血脉相连的人,你当然可以保有自己的选择权。”
“来去是你的自由,但是我跟你无亲无故,仅仅有过几面之缘而已,甚至连认识都谈不上。”
“我并不想因为你,给自己徒增负担,所以以后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
每一句都是扎心的事实。
湛翎北怔怔抬眼。
乌云蔽日,又飘走。
烈日骄阳下,是少年最温柔的绝情。
邢迈这么想无可厚非,不想给自己添麻烦是人之常情,湛翎北无法反驳。
换做是他,他也不希望自己惹上一个矫情兮兮的事逼。
缓缓伸开手指,湛翎北松开了邢迈的车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