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能看出这个？”

“我对你还能知人知面不知心？”

姜厌舟总觉得这个句式怪怪的，但他也说不上来，他自觉地无视了源明初这个诡异的反问，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你看看这个。”

照片是一个男人的侧脸，从面孔上来看，男人的年纪应该不大，看起来最多也就三十岁的样子，头发打理的很整齐，眉目端正，也算是有些帅气，但最让人在意的，还是他的眼睛——那只眼睛里，瞳孔的位置被像是黑白勾玉的形状代替，那黑白的形状在男人的眼瞳中构成了一个太极的造型。

“你在哪看到这张照片的？！”源明初猛地站起身，他的神色再不似方才的轻松，现在他脸上的神情甚至不能用紧张来形容，那是一种带着杀气和愤怒的表情，仿佛一眼就要将注视的人撕开。

姜厌舟很平静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回答道：“这个是提供给陈乐安的视频给那家公司的人，是他么？”

“我不会认错的，这只眼睛，那个家伙在天海？厌舟，那个家伙就在天海！”

“你先冷静，你也看到了，这个人的面貌看起来最多就三十岁，我们那个时候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至少有五十岁的样子了。”

“你和我都很清楚，那家伙根本不是正常的人类，他更接近妖怪，不对......”源明初想了想像是找不到合适地词来作为形容，有些无力地跌坐回椅子上，许久，只能愤愤地骂一句，“他妈的。”

“其实，虽然说了这么多，但是你应该也清楚，如果我觉得这个人没问题，我就不会来找你了，我是今天晚上刚收到的照片，我立马就过来了。站在监灵官的立场上，我觉得这个人还需要调查。”姜厌舟看着源明初，眼神中，不像刚刚那样平静，虽然不明显，但他也有了些怒意，“但站在我个人的立场上，我认为他就是芦屋。”

“芦屋.....道满......”源明初口中小声呢喃着这个名字，虽然他的声音很轻，但空着的那只手却越攥越紧。

“离那件事情也过去有些年了。”姜厌舟靠到椅背上，后脑勺紧贴着椅背，抬头望向夜空，“美代子的那件事。”

【四年前·日本·东京】

“喂，喂，在么？学长，学长在么？”

“听得见。”

“姜学长，他朝你那里去了喔。”

“收到。”耳机里传来泡泡糖破开的声音，姜厌舟简短地应了一声，他稍稍调整了一下蓝牙耳机的位置，取下鼻梁上的细框圆框眼镜，从口袋里取出一副细框的黑色方框眼镜架到鼻梁上。他将手上的淡绿色塑料篮，篮子里盛着一些银色的硬币，硬币上刻着一只看起来贱兮兮的嬉皮笑脸的猴子。

姜厌舟面前放着的是一台正泛着亮光的街机，街机上此时正自动播放着《铁拳7》的游戏结算画面，姜厌舟的身边，一个看起来高中生模样的男生正呆呆地看着他：“这些送你了，刚刚赢了你几局，打的蛮好的，下次可以不用局限于用女角色，你的操作风格更适合风间仁这样的角色。”

姜厌舟穿过一排排的街机，空气里没有烟味，这个街机厅位于一家女仆咖啡厅的旁边，在秋叶原的这条街上算是接待高中生比较多的，很多高中男生会带自己的女朋友来这里夹娃娃，顺便玩玩赛车游戏，女生不会喜欢满是烟味的街机厅，所以这家街机厅是禁烟的。

姜厌舟在街机厅的门口停下，现在是晚上九点，秋叶原的街上还是比较热闹的，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穿梭着在街上。

这条街上的热闹和姜厌舟无关，他的目标是这家街机厅旁边的小巷子。

“还有多久。”

“应该还有一分钟，就到你那边了，源学长，你那边准备好了么？”

“OK了，就等着厌舟把那家伙送过来了。”

“我在靠近。”姜厌舟慢慢地走上一条有些锈迹的铁梯，这条梯子可以通向屋顶，他的手中，淡蓝色的光点慢慢地汇聚，一张符箓在他的手中渐渐成形。

在姜厌舟走完那段阶梯的最后一节台阶时，一个黑影落在他面前的屋顶上，那个黑影显然没有想到屋顶上是会有人，他的脚步明显地停顿了一下，但很快，他就结束了自己的犹豫，黑暗之中，一只利爪率先探出，紧接着他的整个身体从黑暗中跃出，他的身体看起来消瘦，但仔细观察却可以发现该有的肌肉线条没缺少一块，那让人觉得不安的红色皮肤在月光的照射下透露出一种诡异感。

那个人的额头上长着一对短小的圆锥状的角，确切地说更像是肌肉里的凸起，他在跃出的那一刻发出一声尖锐的吼叫声，利爪刺向姜厌舟的面门，姜厌舟也不躲避，他直接挥手丢出那早已凝聚在手中的符箓，低吼一声：“敕！”

由灵力凝聚而成的淡蓝色的符箓停滞在半空中，一股极强的风压从符箓之中涌出，那股强风形成了一股推力，将那只赤色的“鬼”给弹开了出去。

姜厌舟没有停下动作，他的右腿一蹬，在那只“鬼”落地的瞬间姜厌舟已经逼近了他的身边，他的右臂稍稍抬起，以一记铁山靠撞向那只“鬼”，巨大的冲击力让那只“鬼”吐出一口鲜血，倒飞出数米远之后才勉强抓着地面停了下来。

那只鬼的脸色已没有刚才那般轻松，他很清楚面前的姜厌舟不是自己能够轻易战胜的对手。

必须想办法逃跑，原本的路线已经走不通了，这个时候，他的目光瞥向了一边的小巷子。

对了，从下面的小巷子，跑到秋叶原的街道上！

那只鬼没有丝毫的犹豫，从屋顶上干脆地跃下，他落地的瞬间，一声闷响响起，若不是妖怪的体质，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也该摔断腿了。

他不敢多做停留，必须赶紧逃出巷子，可当他刚准备迈开步子的时候，却发现，面前的巷子正中央，正静静地插着一柄日本刀。

那柄刀还没有出鞘，连着刀鞘一起被插进了地面里，这可是水泥质地的地面，那柄刀就好像是一根针刺进海绵一般轻易。这是一柄褚红色刀鞘的日本刀，刀鞘之上，接近刀镡的位置印刻着黑白色的家纹——笹龙胆。

“来啦？”从日本刀后的黑暗之中，缓缓走出一个高挑的身影，扎着高马尾的男人在刀边缓缓停下，他用手掌握住刀柄，缓缓将刀刃抽出。

鬼认得那柄刀，在日本没有妖怪会不认识那柄刀，那是曾经斩杀酒吞童子的灵器。

鬼颤巍巍地后退，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柄正在出鞘的长刀：“童子切，童子切安纲，你是源家的人，你是源家的人。”

“源明初，阴阳师。”源明初轻挥了两下手中的童子切，“赤鬼，你于三日前杀害了和你签订契约的阴阳师柴田佑树，我需要带你回阴阳寮，问一些问题。”

他们果然是为了这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