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潮湿的雾气充斥着整个空间，此时的浴场里没有什么人，现在是工作日的白天，就连黑道大多都不会来泡澡。

整个浴场空荡荡的，零星的有几个人在大浴池中进进出出，只有一个红头发的男人端坐在浴池的一角，他整个人靠在浴池的边沿，轻松惬意地将双手搭在浴池边沿，嘴里还哼着没有歌词的调子。

“您好，这位......”

“嗯？”那红发男子抬起头，他睁开眼，虽然看起来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但从那对睁开的暗金色眸子中却流露出一种莫名的威严，光着膀子的男人吓了一跳，他后退了一步，不仅是因为男人的眼神，还因为他看清了男人胳膊上有文身，不是那种街头小混混随随便便文的乱七八糟的图案，男人的文身很讲究，能看出来文身师技法的传承和精湛。

这是黑道的高层才会有的文身。

“外面......外面有一位扎辫子的先生在等你，说让你出去找他。”

“啊，我知道了。”红发的男人缓缓地站起身，从水中出来，才得以看清他整个人的身形，男人并不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十分壮硕的类型，但是他生得高挑，浑身上下的肌肉也很结实，但是这堪称完美的身材却不是最引人瞩目的，让人挪不开眼睛的是男人的后背，他的后背和胳膊上的文身构成一幅完整的图画，千奇百怪且面目狰狞的鬼怪正涌向一个硕大的鬼面具，这分明是一幅百鬼夜行图。

神鬼的文身，在日本黑道之中是很少有人可以拥有的。

“你？是新来的吧？”红发的男子问道。

“啊，昂，嗯，您是熟客吗？”

“嗯，我经常来，别害怕。”红发男子从那个男人手中的盘子里拿起一条干毛巾，一边擦着身子一边朝着浴场的出口走去，“我现在已经不是黑道了。”

红发男人走到更衣室，他远远地就看到自己放衣服的隔间那里坐着一个人，更衣室里也充斥着浴场的热气，所以有些闷热，不过坐在那的那个人依旧穿着一身长袖长裤，端坐在那里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正看着手机。

“大白天来怪汤屋泡澡啊？鬼欺。”

“明明只要喊名字我就可以直接过去，自己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奇怪的仪式感吗？少主。”

“还说呢，哪有像你和雪乃这样的式神？不在我灵脉里待着，天天在外面乱跑。”

“我俩没在灵脉里狠狠吸你灵力你就知足吧。”被叫做鬼欺的男人瞥了一眼身边这个扎着高马尾面容清秀的男人。

如果那个端毛巾的男人知道面前这个红发男人的真实身份的话，恐怕会吓到腿软，这个红发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日本几乎家喻户晓的大妖怪——酒吞童子。

不过，现在他的身份，是源明初的式神，之一。

“雪乃呢？她没和你一起？”

“你也知道的，她是雪女，她泡澡的话会把整个池子冻住的，每次她想泡澡都是我帮她准备单人浴场。”

“你们俩感情还真好。”

“所以？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了么？”鬼欺一边说着一边从衣柜里拿出一件黑色的背心套上，“我们最近还蛮闲的。”

“你这是在变相抱怨我召唤你俩的时间太少了么？”源明初笑着问。

“太久没有活动的话，感觉会变得迟钝的。”鬼欺将一件白色的衬衫套到身上，下身套进一条灰色的牛仔裤之中，“不过倒也说明你现在变得越来越厉害了。”

“是超强的。”源明初按下手机的锁屏键，“鬼欺，我问你，‘金盏惠多明尊’这个名号你听说过吗？”

“金盏......好绕口的名字，这不是最近在东京很流行的福神吗？”说话的功夫，鬼欺已经换好了衣服，他走到更衣室的自动贩卖机前，按了几下按钮，随着叮的一声，一罐冰透了的啤酒从自动贩卖机的出口落了下来，“不过你应该不是问我这个吧？”

“东京，或者说，日本的妖怪里，有没有谁用着这个名号？”源明初抬头看着鬼欺的背影，鬼欺正弯下腰从贩卖机的出货口拿出那罐啤酒，他没有立马打开，而是将铁罐贴到脖颈上，似乎是为了降温。

“没有，没听说过这个名号。”鬼欺摇了摇头，“而且，如果这个是个妖怪的名号的话，那大概是类似于‘二十七面千手千足’那样的妖怪，啊不对，金盏，啊，好难读，总之，如果真的是妖怪的话，那个什么金盘子的，应该是那个妖怪编造的‘神名’。”

“伪装成神来欺骗人类吗？”源明初若有所思地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捏住下巴，他盯着地板的纹路，直到他身边响起“噗嗤”一声，那是鬼欺打开易拉罐的声音。

源明初身边的鬼欺豪爽地将冰镇啤酒送入喉咙，这一口大概喝掉了半罐子，鬼欺脸上的痛快表情就好像酒馆的很多老酒鬼一般，不对，酒吞童子本身就是一等一的酒鬼。

“怎么？在查这个金盘子？”

“嗯，会带来好运气的妖怪，你认识吗？”

“会带来好运这个条件并不算多特殊，首当其冲的，座敷童子们就是能带来好运的妖怪，而且类似于仙鹤和狸猫之类的野兽变化而来的妖怪有些也会觉醒出能够加强运势的鬼道来，如果只是带来好运的话，以妖怪来说还蛮多的，不仅如此。”鬼欺又是仰头将啤酒倒入口中，“还有些妖怪在接受人类的恩惠之后，会给人类一些报答，这些‘报答’通常会被人类误认为是自己的好运，就比如救了河童的捕鱼人会发现之后的一阵子自己捕到的鱼变多了，实际上那是河童送来给他们的。”

“也就是说，如果是妖怪的话，想给人带来好运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对吧？”

“不，也要取决于好运的形式以及带来好运的方法，像我刚刚说的捕鱼人的例子，那基本上是所有妖怪都能办到的例子，但‘好运’的定义是什么？或者说。”鬼欺看向身边的源明初，“既然你来问我的是关于金盘子的事情，我听说过那个东西，那玩意并不是给人带来好运，而是实现愿望，网上有人说买了那个东西的挂件回去之后，喜欢的人就和自己告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