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又多了一个林渊。
林渊并非真正的异类,至少有金花这个能够理解他的人。
前几十年,唱高调的人太多,亲自经历过那个年代的金花能够判断出一个人到底是为了邀宠还是真心为国家着想。
在她眼里,林渊是后者。
“你的意思是,至真园会出手拦下宝总和范总的合作?为了什么?只是想要宝总去至真园一趟?”金花带着赞许的眼神注视林渊良久后问道。
林渊摇了摇头,道:“不只是这样,至真园的老板娘甫一开业便针对性的邀请了上海无数商业巨贾,她如果只是为了邀请宝总去,这样反倒会结仇,我想她恐怕已经猜到,能够让我师父和宝总再次一起出手的范总手里恐怕真的有着一个聚宝盆,她只需要满足范总的虚荣心,让范总在至真园等宝总,要是宝总来了,她可以博得范总的好感,即便是宝总最后也只能吞下这颗苦果,明面上还得和她道声谢。”
“要是宝总不来,她便可以牵线搭桥,给范总另外找个下家,做一个中间人,无论是哪种结果对她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区别无非是赚多赚少罢了。”
“既然你已经预料到对方的棋子会落在哪里,想来已经有解决办法了?”金花微微一笑,带着难以言喻的眼神望向林渊。
林渊点了点头,正要解释:“其实……”
金花却制止了他,道:“不必跟我说,你跟你师父去做就是,这笔单子不管是不是宝总经手,想要出口总归要经过我们27号,至于具体怎么安排,你们两个商量去,我不会插手,我就在办公室等着你们通知我签约的时间地点。”
金花的反应是林渊没有预料到的,原本他以为金花听说了这样的事,或许会让他想办法帮宝总拿下这笔单子,以宝总和汪明珠还有27号的关系,金花总归会照顾一下熟人的生意,没想到却得到这样的答案。
他领教了金花的冷酷,和金花相比林渊固然有些帮着国家着想的品质,但林渊却并非一个水泥封心的人,他是乐于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帮一些对自己还算友好的人的。
走出金花的办公室后,林渊注意到汪明珠那并不开心的面孔,在汪明珠开心的时候,她那漂亮的杏仁眼往往会变成一弯牙月。
汪明珠率真而单纯,范新华昨晚的反应让她认为这件事几乎成了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却没想过到隐藏在平静水面下的暗流涌动。
回到他们办公的地方,梅萍也注意到了汪明珠的神情,富有心机的梅萍马上作出关心的样子问道:“汪小姐,金科长说什么了?”
汪明珠没有任何防备,面对梅萍的提问,叹口气道:“原本三羊的生意我以为板上钉钉了,谁想到半路杀出个至真园,真个恼火。”
梅萍顿时心中大喜,如果三羊的单子在汪明珠手里弄砸了,她岂不是有机会再去接触范总?
毕竟范总对她是有愧疚的,一开始这笔单子是梅萍帮他跑前跑后的,范总后来为了搭上宝总关系这才背信弃义投奔到汪明珠那里,如果范总跟宝总谈不下去,选择了其他外贸公司的话,汪明珠可就没有那么大优势了。
“至真园怎么了?要不你跟我说说,我帮你出出主意。”梅萍一副关切的语气说道,但是她嘴角的笑意已经快绷不住了,汪明珠浑然未觉,林渊却在旁边看的清清楚楚。
“师傅,晚上看看情况再说,还没到那一步呢,刚才说的也只是猜测罢了。”林渊适当的制止了梅萍的刨根究底,这个女人长得丑也就算了,整天仇恨把她当朋友的汪明珠,林渊对她天然的抱有敌意。
或许别人会觉得是汪明珠抢了梅萍的单子,梅萍在汪明珠升任科长的关键时刻背刺她只是对等的报复,林渊并不这样看。
在三羊的签约过程中,本身就是梅萍自己的能力不足,确切的说是人脉关系不行导致金花不信任她能做成这笔单子,这才把单子转给了和宝总关系很好的汪明珠手里。
梅萍要恨也应该恨金科长而不是把她当朋友的汪明珠。
人脉关系是需要自己运营的,在商界一个人的人脉往往取决于一个人所能产生的经济价值和他所有用的信誉,梅萍后来的种种表现都证明了一点,她既无信誉也无能力,只是一个妄想莫名其妙便能成功的悲哀的女人。
安抚了一会儿汪明珠,林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开始阅读最近的指示文件,这是一份关于外贸行业规范的文件,所有员工都要学习,两周后还会进行一次内部的考核。
到了晚上,林渊和汪明珠下班后来到黄河路,作为外贸人员加班已经成了常态,汪明珠固然因为和阿宝的关系得到了一些照顾,而这些隐形的付出却是其他人很少看到的。
大多数普通人只能看到别人的成功,看不到成功者背后付出的努力和艰辛。
如果汪明珠愿意,她完全可以做点没有成本的小单子等退休,然而她没有这样做。
在汪明珠来往于黄河路与27号之间,辛苦维护和那些老板的关系,帮着客户和厂家联系的时候,梅萍已经回到家里让老公帮她打洗脚水了。
至真园的开业不可谓不隆重,当林渊和汪明珠下车后路过至真园时,闪光灯在黄河路上百米霓虹灯光中不断亮起,至真园门口不断有名贵轿车停下,从上面下来一个个派头十足的大老板,和他们比起来搭乘公交车过来的林渊和汪明珠简直成了背景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