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巧,这风雨又急又大,天上电闪雷鸣,四下宛如黑夜一般,须臾间,众人都成了落汤鸡,就连萧钧也是如此,只有陆离上有帷布遮挡,身边又有几个大汉,尚还好些。
雨骤风急,微有凉意,几个汉子穿得淡薄,不自禁地会打些寒颤,而且因要举着帷布,便顾不得抹开雨水,大雨浇灌在脸上,连眼都睁不开,看起来实在有些狼狈,尽管如此,几人丝毫不动,只是护着陆离。
电光雷音,明暗变化,一群人站在雨中,宛如泥雕木塑,良久,陆离低声道:“走吧。”
众人如蒙大赦,慌忙应声,而萧钧也松了口气,当下众人护着陆离一起往废弃庄园行去。
这处庄园年代久远,又有些狭小,里面满是灰尘鸟粪,就连断了胳膊的城隍爷也不能幸免,头顶上被筑了鸟窝,赵靖率众人护着陆离进了废弃庄园,找了个能遮风挡雨的破屋,随即便令众人四下打扫,又令人劈些破木,堆起生火。
这些人久在赵靖麾下,颇知他心意,干起活来十分麻利,还专门劈砍出两个木凳,又铺上外衣,让两人坐下,萧钧不愿,赵靖如何会让他推辞,鼓动如簧巧舌让他坐下,至于陆离则早已坐下了,此时她望向众人的眼神虽还有些厌恶,但脸色却好转许多,不过也不说话,只是望着篝火出神。
一切都收拾停当,萧钧刚想让众人歇息片刻,陈浮径直走了过来,噗通跪倒,说道:“师娘,浮儿为人轻浮,不知礼数,冒犯了师娘,罪该万死,浮儿不劳师娘动手,自己动手向师娘谢罪。”说着挥动双手打起自己耳光来。
他就脸上有伤,此时挥手力道又着实不小,只是三两下就打的脸颊高肿,面皮发紫,嘴角不停流血。
萧钧见状大惊,起身想要拦住,赵靖挡在他身前,道:“主上,所谓天地君亲师,师徒乃人伦大道,陈浮出言不逊,冒犯主母,理应受罚,您不必管他。”说着还不停向萧钧使眼色。
萧钧想起在茶肆陈浮说的那些话,暗道:“以后若想将小浮带在身边,必定要有阿离的允可,倘若她不允,终究是一件难事,而且小浮确实出言不敬,受些教训也是好的。”当下不再阻拦,只在一旁看着,任陈浮打自己耳光。
耳光声不停响起,一刻不停,就像屋外的风雨一般,耳光中忽有间歇,陈浮的手微微一停,张口吐出一颗血糊糊的牙来。
他瞥了一眼地上粘着灰尘和鲜血的牙齿,神色不变,转过头去仍旧挥手打耳光,恰在这时,一只乌鸦飞了进来,落在陈浮头上呱呱乱叫,兴高采烈,好似看到陈浮打耳光很开心一般。
陈浮恍若未觉,依旧不停打耳光,又打两下,乌鸦忽然飞起,咕咕两声,飞出庙外。
这时,陆离缓缓看向屋外,望着瓢泼大雨,淡淡道:“好了,你今日说的话我都忘了,你退下吧。”